23023.77
自第二起爆炸案发生后，大圣园联合警防署配合大圣园普通公安，开始共同着手对两次爆炸案进行并案调查。
双方警力一夜未眠，通宵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在其他园普通公安的配合下，按照大圣园联合警防署园责长奥彬的安排，已经对七天内前往西光园巴尔区老年社区的所有义工进行了全面控制。
其中，义工中的旧人类和圣女被直接被传唤到了大圣园普通公安的特殊监理室内等待接受调查，而义工中的新人类则被要求24小时随时保证通讯设备畅通，并不用亲自来警局等待审查。
“说说吧，你让我们把这么些义工都抓来的理由是什么？”
时间倒回第二起爆炸案发生的四个小时后，凌晨一点半，大圣园公安局顶楼的大会议室里，坐着此次爆炸案新专案组的所有成员。
大圣园普通公安的园副局长卡登一脸不耐烦地看向和他一样坐在此次组会主理座上的红发男人问——
“奥彬，虽然你们联合警防署权限高，可以在没有任何手续和证据的前提下紧急抓人，但你要知道，一次性抓上百号人，哪怕他们不是新人类，但人数也太多了，就这么关在监理室可不是小事！
万一你们什么都没查到，被关的这些家伙说不定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提起行政诉讼，我们大圣园公安局可丢不起这个人，到时候你要一个人为你做出的所有鲁莽行为担责，你懂吗？”
奥彬冷漠地瞥了眼卡登，并没有回应他的挑衅，而是挑眉睨向旁边身着白色联合警防署制服的干事，用目光示意对方可以开始汇报工作了。
该名警员立刻起立，将目前AI对两名犯罪分子所有的数据分析投射于空中，并道：“各位请看，这是化名为‘花岛’和‘草未’的两名犯罪分子最近三个月的大数据……”
在投影文件中，在场的每一位警员清晰可见两名牛郎的日常生活轨迹——
工作，吃饭看短视频，工作，睡觉看短视频，工作，发呆看短视频……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虽然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很枯燥，但在AI米欧迪莎大人的画像中，这是非常典型的旧人类的生活日常。
而且，这种几乎封闭式的生活作息不光出现在肉料身上，它甚至出现在整个旧人类群体乃至大部分荣誉新人类和底层圣女的身上。
他们往往因为工作繁忙、薪水不高、眼界过窄以及国家对他们的各种人身限制，无缘尝试更高端的娱乐方式，通讯器上面的便携游戏和媒体软件就是他们有且唯一的消遣娱乐工具。
再加上耀星政府一直大力扶持对旧人类和圣女的互联网快消型娱乐活动产业的创业投资，大部分从事互联网产业项目的新人类人生所挖到的第一桶金，就是靠在旧人类的JG网络上投放低俗快消类媒体游戏项目迅速敛财。
也因为如此，圣女的SG和旧人类的JG网络总是充斥着大量便捷性小游戏、刺激性短视频和八卦新闻等能够用极短时间让旧人类和圣女摄取到足够信息量和满足感的内容。
不夸张地说，99.9%的旧人类都生活在狭隘的信息茧房之中，生活基本上没有任何辩证思考和营养价值可言。
而肉料群体因为完全不识字甚至几乎没有语言系统，他们的娱乐方式就更少了。
他们在使用通讯器的时候，往往只会做三件事：接电话、摁手印，以及，打开新人类为他们开设的官方短视频APP进行内容观看。
这款APP里面有大量各式各样不需要太多语言信息的动作类“小品”，足够他们消遣。
而这些被推送到他们眼前的网络红人，大多都是被新人类M公司包装过的旧人类。
这些M公司虽然大都是私企，甚至不少公司的办公地位于十都之外，但为了吃国家政策福利补贴，他们往往会培养一些响应国家号召的网红角色，专门引导这些肉料顺着国家理想的方式“健康”成长。
譬如说这两名犯罪分子，在国家孜孜不倦的引导下，他们都非常渴望成为荣誉新人类，并且发自内心地讨厌“不劳而获”的圣女。
再譬如说，他们每周都会申请去附近的教堂做三次“赎罪圣拜”。
圣拜，有点类似于天主教和YSL教的礼拜，是一种宗教活动仪式。
而“赎罪圣拜”，则是新人类专门为旧人类定制的宗教活动仪式。
耀星教一直在鞭策所有旧人类——
“你们是有罪的，你们今生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赎罪。如果你们今生提前赎完了罪，你们就会成为荣誉新人类；如果你们今生没有赎完罪，但只要足够虔诚，来生就会成为荣誉新人类甚至是新人类。”
而旧人类对此往往深信不疑。
越无知的人越容易对鬼神作祟高度崇拜，这样的道理在肉料们的身上尤为明显。
无论他们的性格有多么千差万别，当他们离开狭隘的管理区见识到繁荣的耀星社会而时，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思维方式去理解眼前这么一个如梦似幻的科技世界。
他们甚至可能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神迹，因此，他们非常惧怕圣母、畏惧神明和信仰赎罪与轮回。
所以，无论这些肉料再怎么繁忙和疲惫，他们每周一定会去附近的教堂进行至少三次的“赎罪圣拜”。
至于为什么是三次，那是因为短视频平台的网红们都说67个小时是一个赎罪轮回周期，所以一周至少去三次圣拜才能够确保自己尽早完成赎罪，走上新的人生。
而在“赎罪圣拜”期间，宗教院的神职人员往往会给在场的旧人类安排一些随机的义工服务。
对于不识字也不怎么会说话的肉料牛郎们而言，他们能够被安排的工作基本就是一些简单的陪护服务，陪护对象往往是西光园老年社区的退了休的蓝衣圣女们。
这些年事已高的圣女们就像全世界大部分老人那样，有着极高的倾诉欲，而只会听话点头却不会说的牛郎们，就是她们心目中最好的听众。
因此，AI米欧迪莎大人理所当然地调查了给他们安排义务工作的神职人员、批准他们前去做义工的所有手续以及他们被送去老年社区进行义务劳动时候的监控录像，都没有任何异常。
“所以，你想说什么？”卡登双手环胸看着眼前的白衣警员问，“这些行动轨迹我们早就知道了，AI米欧迪莎大人昨天就告诉我们了，我们半夜加班不睡觉在这里开组会，你不会就是把大数据早就知道的内容再对我们讲一遍吧？”
“注意这个地点。”
白衣警员用激光笔圈出两名犯罪分子近期行动轨迹的交接点：西光园的巴尔区老年社区。
“这个点怎么了？”卡登问。
“我们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老年社区，毕竟这是两位犯罪分子唯一有交集的地方。”这时，卡登身侧身着绀色制服的普通公安的某位警员道，“但是，我们不能因为他们都在这里出现过，就怀疑这个地点有问题。
首先，他们虽然都在这里做过志愿者，可是这个老年社区非常大，他们的工作地点距离非常远，也不在同一时间，大数据已经分析了他们没有认识的可能性。
其次，他们来这里工作的一切程序都是合法合规的，甚至连批准他们来这里工作的神职人员的背景都是非常干净的，如果这其中一个环节有瑕疵，AI米欧迪莎大人一定会发现。
你们要知道，那些老年社区的老年圣女又臭屁又脆弱，身体简直就像是纸糊的，西光园的医用监控设备可是整个圣都最多的，想在西光园浑水摸鱼其实比在大圣园都要难。”
“你说的很对。”白衣警员点了点头，然后仰头看向面前的电子大屏呼唤道，“米欧迪莎大人。”
【在，怎么了？】
AI米欧迪莎大人立刻化身为一个白色的小球，出现在空中的影像中。
白衣警员挥了挥胳膊，做出了一连串奇怪的动作。
做完后，他问：“米欧迪莎大人，请问我刚才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吗？”
AI米欧迪莎大人思考了一下回答：【你没什么问题，你是个风趣的孩子，但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什么不太友善的意图。】
“没错，米欧迪莎大人您不愧是高端人工智能。”白衣警员说道，“我刚才的行为动作是我昨天刚刚和同事发明的一套肢体动作，意思是‘今晚十点我们一起去暗杀大总统’。”
“什么？”卡登用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向那名白衣警员，但转念一想，他懂了。
AI米欧迪莎大人虽然有着全世界最丰富的语言体系，甚至连地球的摩斯密码都录在它的“大脑”里，它能够阅读和理解除了虚桉古语之外整个耀星大陆和地球所有的现有的语言和加密语言，甚至能够破解所有根据这些现有的语言和加密语言所创造的一切语言。
但是，其本质都是根据现有的规则去对万事万物做出判断，一旦它的数据库里面出现一样从未见过的行为指令，她就会变成无法判断下一步选择方向的“人工智障”。
即使它已经足够人性化，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来自于这名白衣警员的“挑衅”，可依旧无法突破规则的限制，做出对公安有利的判断。
而这，就是联合警防署口中的——“AI的盲区”。
或许，这也就是谢丽娅明明有着最完美的智能画像，却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逃离圣都的问题之一。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卡登皱眉总结着白衣警员的说辞道，“这些家伙有自己的肢体语言，而且这样的语言体系连米欧迪莎大人都无法破解？”
“这就像是人类至今无法破解远古时期的一些象形文字。”那名白衣警员接着道，“因为我们和古人看待世界的眼光差异实在是太大了，而没有受过教育、甚至没有语言系统的牛郎，他们又是怎么理解这个世界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各位警员都纷纷思考了起来。
起初，耀星政府同意世界贵族放弃培养肉料的知识、阅历和语言系统，是觉得这些家伙变聪明之后就会变得难以管控，所以大家心想着索性让他们变成纯粹的牲口可能更方面管理。
可没想到，当这些肉料真的变成连讲话都费劲的动物之后，他们居然还有办法作孽。
果然，留着这些家伙的智商都是一种多余。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假设他们确实有沟通的方法。”白衣警员道，“并且这个沟通的方法绕过了米欧迪莎大人的数据系统。”
这时，另一名绀衣警员举手示意道：“我有个问题，如果他们真的有他们自身沟通的语言，但频繁使用他们发明的肢体语言，米欧迪莎在发现他们的重复性动作之后，难道不会意识到这可能是在传递信息吗？”
AI米欧迪莎大人听后，立刻再一次跳出来道——
【如果他们不断地重复相似的、有逻辑的动作，我是会有所察觉的。在次数达到一定上限时，我一定会意识到他们确实有肢体语言系统。】
绀衣警员听罢接着道：“所以，连米欧迪莎大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常，你又怎么确信这些肉料是有特殊的语言沟通方式的呢？你要知道，圣都的监控可是100%全覆盖，这些肉料的宿舍里都有监控，没有人能够逃脱米欧迪莎大人的双眼。”
“这也就是问题的关键。”白衣警员道，“他们有反侦察意识，又或者说，这种反侦察意识并不是他们本身的。”
“你是说，他们背后有人在操控一切？”那名绀衣警员接着道，“你的设想我能够理解，可是，我刚才也说了，肉料不算耀星共和国的公民，他们不受人权法保护他们的隐私，监控对他们可以说是24小时100%全覆盖的，就算他们有反侦察意识，但是他们的每天都是现场直播，他们又该在哪里使用这样的反侦察意识呢？”
“你确定他们每天24小时都生活在100%的监控之下吗？”白衣警员反问。
“啊？”绀衣警员恍惚了一下，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
而不等绀衣警员说出内心的答案，卡登突然露出震惊的目光转头看向从始至终都在撑着下巴转笔的红发奥彬道——
“你是说大教堂？所以你才要抓所有义工？”
奥彬扯了扯嘴角，昨晚在公馆和几个漂亮的圣女喝酒喝到半夜，这会儿其实他已经有些困了，但工作就是工作，他只能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反问道：“那不然呢？”
在耀星大陆这颗蓝星上，耀星共和国是这片富饶的土壤上唯一的国家，从它的名字就不难看出，它是一个宗教性质的国度。
也因此，在这片土壤上，有着数不尽的宗教传播场所，而这些场所被称为“教堂”，且它们分为很多个“品种”。
比方说：只供圣女祷告的教堂名为圣心堂，只供旧人类做赎罪圣拜的教堂名为赎罪堂，只供神职人员上班的教堂叫外派堂等等。
这几种教堂虽然都是真正的教堂，但因为其体系不完整，均不存在“神圣绝对领域”。
说直白点，就是这几种教堂如果开设在十都内，它们的里里外外都安装有国家“天眼”系统的监控摄像头。
在这里，国家权力凌驾在神权之上。
但是，当一个教堂可以被称为“大教堂”——也就是说当它不止面向某一个单一群体开放且体系功能完整时，这座教堂就会有主厅，主厅内就会放置一尊巨大的圣母大人创世与灭世的雕像，而在以这尊雕像为圆点的99米半径范围内的一切空间，就被称为“神圣绝对领域”。
耀星政府不能以任何理由将政治权力与技术带入“神圣绝对领域”，其中就包括代表着耀星共和国“天眼”系统的监控设备。
在“神圣绝对领域”中，神权是高于耀星政府国家权力的。
所以，古早时期，有很多悬案和疑难杂案都和“神圣绝对领域”脱不了干系。
人们普遍认为：如果一个人在神圣绝对领域犯下了错误，却逃过了法律的制裁，只能说明是圣母大人庇护了他的行为，那么直至他的罪恶被法律制裁之前，他都是无罪的。
当然，时代发展至今，虽然耀星政府依旧不能让监控设备进入“神圣绝对领域”，但不代表没有整治这些违法乱纪分子的方法。
虽然“神圣绝对领域”内部不能安装监控录像，但没有人规定，“神圣绝对领域”外部不能安满监控录像，对吧？
所以，奥彬才说了要清点所有近期去西光园巴尔区老年社区做过义工的人。
因为巴尔区老年社区中央就有一座大教堂。
这间教堂是“天眼”系统唯一一处覆盖不到的位置，既然线索断了，那就说明断掉的线索极有可能在教堂里；如果抓不出是谁进过这间教堂，那就抓住所有去做义工人的一一排查。
于是，组会解散之后，整个圣都的公安都被迫在这新年的倒数几天的夜里忙碌了起来。
普通公安负责抓人，联合警防署负责对这两个没有语言系统的犯罪分子进行二次审讯。
至于审讯手段，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利用脑电波成像技术。
首先排查两名犯罪分子的脑电波，再在近期出现的义工中找出和他有相似脑电波的家伙做具体排查，一般来说，就能筛选出他们的同伙了。
脑电波画像可以清晰地将旧人类和圣女脑海中频繁出现且印象最深刻的画像完美地呈现，甚至能复刻脑死亡前夕最深刻的某个景象。
当然，该项技术无法对新人类使用，因为新人类脑电波似乎存在某种加密，目前无法破解。
但是，由于该技术容易被滥用在侵犯个人隐私甚至财产安全的领域，所以在九大警务体系中，只有两大警务体系能够在严格的监护下使用该刑侦技术，其中之一便是联合警防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