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月伯没有留给玄千两太多调整身体的时间,因为卡蓝堡家族也并没有留给月伯过多准备的时间。
恰尔全权负责此次与月伯对接的一切事宜,而卡蓝堡家族则选择以沉默和装作不知情的状态应对整件事的发展,家族只需要暗地里观察中央政府动态,为恰尔做好后方助攻,以及时刻准备公关策略。
一旦受到中央政府的质疑,优先选择以和平公关解决问题,如果公关无法解决此次事件,事态持续升温难以收场,那么就将全部问题的矛盾推给恰尔,用“恰尔的个人行为”来为整个卡蓝堡家族开脱。
按照过往惯例,这种情况下家族内部自罚三杯、缴纳大额罚款或者将涉事人革职、开除贵族籍贯就算解决问题,如果中央政府仍不打算“见好就收”,颇有用此次事件“收服”卡蓝堡家族的嫌疑,那么卡蓝堡家族将不排除采用武/装力量紧急自/卫。
当然,卡蓝堡家族目前并不希望和中央政府走到这一步,想必中央政府其实也不想和卡蓝堡家族兵戈相向。
中央政府需要卡蓝堡家族以及其附属家族守卫极北之地,也需要大量廉价肉料和优质的工料为十都提供极端低廉的劳动力和实验材料,而卡蓝堡家族也需要中央政府为其带来的医学、科研等各方面的便利生活。
在得到能够碾压中央政府的力量之前,卡蓝堡的主要生存策略只能是:低调做人,谨慎发展。
所以,在得知月伯已经被限制出境后,恰尔有些头疼。
大选期间虽然管理严格,但是倒不至于连区区军事主官都不能出境。
年轻的军长除了武力强盛,实际上,在非战时状态下对军队内部的了解与控制完全不如老一辈的文职军长要强。
限制月伯出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上面的人对月伯有所警惕。
这时候月伯如果强闯海关,变成一个犯罪分子,反而卡蓝堡家族会很难办,毕竟家里还没有做好直接与中央政府撕破脸的打算。
目前来说,只能让月伯用特殊方式出境,以边境混乱临时协助战场为理由出境确实是一种不违法出境的特殊方式,与此同时如果月伯负伤,也能以紧急救治为由让月伯顺理成章地入住卡蓝堡堡内。
等月伯真的到了卡蓝堡的地盘,那就是家族公关发力的时候了。
人是不可能还回去的,不能还回去的理由是千奇百怪的。
至于到时候中央政府信不信理由,那是中央政府自己的事。
总而言之,只要月伯进入卡蓝堡地界,家族总有办法在不与中央政府撕破脸免得情况下把人留下来。
至于月伯的繁殖契约对象的替身改选谁,目前还没定,因为他没见过那个玄千两,家族的其他人也只是看过对方的视频,具体真人什么样没人了解,还是要交由白寿眉亲自去培育园挑选更为合适。
哦,对了,白寿眉还眼盲着呢,是吧?
说是心魔导致的癔症带来的眼盲……
想到这里,恰尔无语地冷笑一声。
真是不错的一步棋,既无法让任何人证明她是否失明的真伪,还能够堂而皇之地解决欺负过她的飞飞,也能对整个内宫示威证明她在自己这里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
所以,她到底能不能看见?
不重要,该需要看见的时候,聪明如她,能有一万个理由重见光明。
飞飞一直以来仗着前任情夫对自己的帮助而在内宫中颐指气使,不少低级情妇叫苦不叠,但飞飞的前任毕竟为自己提供了足够的支持和援助,才让自己得以坐稳执政官的位置。
如果为了任何一个低级情妇对飞飞发出责难,就会显得自己没有格局,为了区区一个情妇对恩人所托付的对象无情无义,不利于之后旁支家族的部分势力在遇上问题时主动选择投靠自己。
但是飞飞确实有些僭越了,之前的某个双圣儿他还没有腻,飞飞就直接放蛇咬死了对方,当时他说过飞飞几句,结果飞飞只是委屈巴巴地说了声“知道了”,之后并没有收敛太多。
所以,飞飞与联合警防署的某位队长赠送的情妇白寿眉之间发生摩擦、甚至导致对方失明,这是一个惩罚飞飞好机会,于是他便这么做了。
让飞飞清醒一些,是个好事。
旁人也不会觉得他此次给飞飞降职是因为爱情昏头,无外乎是为了给全联合警防署面子。
不过,差不多得了。
白寿眉并不是联合警防署的官方送来的情妇,只是袤都内一个普通队长送予的情妇,他已经帮这个女人报过仇了,也让飞飞吃够了教训,该给飞飞恢复身份了。
毕竟,飞飞虽然偶尔僭越,但她背后的势力只留下了钱却没了人,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倒是在替自己管理内宫的时候格外勤奋。
她的嚣张跋扈和无所畏惧,还能压一压心机颇深的美得丽。
想起美得丽,恰尔的眼底情绪复杂。
这个女人从小跟自己相识,了解太多自己的过去,还和他孕育有大概四个孩子。
这种圣女是最危险的。
因为卡蓝堡家族毕竟是血缘制家族,即使所有人的孩子都被统一抚养,而且不予告知生父生母是谁,但毕竟没有中央政府那么发达的打乱政策,也没有庞大的人口基数,如果这个女人非要去找孩子,是有机会找到的。
圣女和新人类不同,她们对细节观察入微,如果她们存心去找孩子,那么可能就会再次发生历史上卡蓝堡家族曾经出现的某个丑闻——威克尔丑闻。
据说,是某一个叫做威克尔的子爵死后,他的情妇们被其他家族成员接手,其中一名情妇因为在别的家族成员那里受到了轻视,于是心生邪念,悄悄地在家族聚会中寻找由她的肚皮生下的家族成员。
还别说,真被她找到了。
那位小少爷虽然瞧不上生育自己的圣女,但是又不能接受生育自己的圣女被旁人轻视,于是将那位圣女收入自己的内宫,两人狼狈为奸,做了不少不利于家族的事。
所以,之后卡蓝堡家族修改了律法,内宫夫人绝不可出席任何家族大会,离开内宫也需要严格的手续审批。
可即便如此,高位贵族还是会有些担心。
万一这些夫人伙同小少爷们沆瀣一气,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大部分同族在权力稳定后都会给那些生育过的夫人降职,甚至把她们还给中央政府,自己也是如此。
只是,美得丽做事太严谨了,找不出任何赶走她的理由,所以念在旧情,才留了美得丽一级夫人的位置。
总得需要那么几个旗鼓相当的女人互相扯皮,才能让内宫的世界清净。
于是,当天晚上,恰尔先是召见了飞飞,以“小惩大诫”为由训斥了飞飞一番,随后又和她深入交流了一晚,第二天便恢复了飞飞的一级夫人身份。
当然,恢复完飞飞身份的同时,恰尔还不忘召见白寿眉,又和她纠缠一番,给了她三级夫人的身份,让她拥有了独立前往地下培育园挑选玄千两替身的权力。
吩咐完这些,恰尔打算离开,却因为头晕,一时间没站稳。
“你还好吗?”白寿眉慌忙伸手去扶他。
“暂时死不了。”恰尔撑起身子,本来想再次站起来,却没有起身成功,只能在床边坐着,休息一下。
“要选一个很像的。”恰尔用双手揉着自己的太阳xue道,“长相、身高、气质都要相似。”
“我知道。”
“尽快让你的视力恢复得越来越好。”恰尔又道,“我暂时没有空再来你这里,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负责。”
“知道了。”白寿眉轻声应着,他明白恰尔的意思。
“你觉得……”就在这时,恰尔又问,他像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得到森罗万象的那些神之子,真的自由了吗?”
“自由?”白寿眉很意外,恰尔对于得到森罗万象之后的生活所提到的不是“无敌”而是“自由”。
“拥有浩瀚知识的那个人,能够克服疾病和死亡,能够远离竞争和攀比,难道不是自由吗?”恰尔望着窗外的皑皑大雪出神道,“不用被父亲压迫,不会被父亲抛弃,也不会成为父亲,而是成为自己,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自己。”
“啊……”白寿眉理解了恰尔的意思。
“父亲”是一个的代名词,代表了森严的人类社会阶级中,自上而下的支配与对规则的控制。
就像是在地球的一个个小家庭中,父亲往往是家庭统治者也是支配者,而在这种家庭中,母亲虽然在阶级中往往低于父亲,但也是中间管理层,可以向下继续支配,也是半个“父亲”。
父亲是家庭的父亲,上级是下级的父亲,政府是民众的父亲,天地万物的规则是生命的父亲……父亲无处不在。
面对父亲的掌控与暴政,弗洛伊德曾经说过,人们似乎只有两个选择:逃离父亲,或者,杀死父亲。
人们憎恨父亲,人们想要逃离父亲,可是人们又沉迷于做父亲。
想到这里,白寿眉看向眼前的恰尔。
已经成为执政官的恰尔,坐在如此高的位置上,面对尔虞我诈的家族内部环境,必然早就成为了杀死父亲的那个人,俨然成为了又一个父亲。
可与此同时,他还是儿子,被曾经的父亲以及更高的父亲所统治着、折磨着。
于是,白寿眉坦诚回答:“不知道,你问的问题已经是哲学领域了,我回答不了。”
“连神的后裔都不能解答吗?”
“说不定,在圣母大人的头上,还有大圣母大人。”白寿眉想了一下道,“可能圣母大人也有她的‘父亲’,说不定大大圣母也有她的‘父亲’,对方是大大大圣母,再往上无穷无尽。”
“哈。”恰尔闻声,冷笑一声,“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恐怖的笑话。”
当天下午,白寿眉不再装瞎,她主动申请前往培育园挑人,并吩咐009去找菈门,让菈门陪伴在自己身边一起。
菈门目前只是个底层夫人,自那日温泉一事后再也没有和恰尔见过面。
恰尔因为别的事太过于忙碌忘了她的存在,她也不在恰尔面前刷存在感。
像她这种没有侍寝过的底层夫人,以前一直都是食物链的最底端,每天都是挨欺负的对象。
但是由于最近飞飞夫人被降级,恰尔又命美得丽夫人多多关照新来的巧苏海三级夫人,这位夫人不但初来乍到就直接荣升三级,而且时至今日仍未和恰尔大人同床,众人的注意力一时之间都聚焦在了新人的身上,早就把菈门忘在脑后了。
于是菈门就选择沉默地茍着,别人不提起她,她也不随便出现,每天定时吃了送餐就躲在房子里发呆,主打的就是一个装作自己不存在。
所以,当白寿眉主动联系她时,她不免有些拘谨。
“怎么?你以为装作自己不在,别人就真的忘记了你了?”前往地下培育园的电梯里,白寿眉扫了眼独自站在角落的菈门问。
“不是。”菈门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
“恰尔现在很忙,忙到没工夫在乎内宫目前是什么情况。”白寿眉道,“但是不代表他彻底忘记了你这么一个人,你考虑过之后的打算吗?”
菈门低着头,说不出话。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说。”白寿眉扫了眼菈门,“那之前,你是怎么从地牢上来的?你想上来总得长嘴吧?”
“我……”菈门低下头,犹豫了片刻道,“有人找我,跟我说恰尔大人心情不错,也许有机会……”
说到这里,菈门有些后知后觉地看向白寿眉:“是您吗……”
“我什么都没做。”白寿眉挪开视线道,“我只是在陪恰尔泡温泉的时候,提醒了一下恰尔身边的内侍,说恰尔大人那天心情不错,本来就挺喜欢地牢里面的那个女人的,她现在如果听话了去侍奉恰尔大人,说不定恰尔大人会心花怒放……”
“白……白寿眉大人……”菈门顿时露出眼巴巴的表情。
“别用那种表情看我。”白寿眉感受到了菈门热切的目光,她一边回避一边道,“既然你想装死,当时为什么要上来?直接冻死算了,反正也冻了很久了,意识应该也模糊了吧?”
说着,白寿眉扫了眼菈门的双手。
果不其然,长久待在地牢的生活让她的四肢留下了冻伤,脓包结痂成一块又一块的红斑,脱落之后一定会留疤的。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身/体。
“……”面对白寿眉的询问,菈门说不出话。
“因为身体疼痛到了极致,觉得再不随便找个理由出来,就要死在里面了,对吗?”白寿眉问,“结果等上来之后,死亡威胁消失了,又开始装死,想着能不被发现一天就不被发现一天……”
“……”菈门低下头,因为心事完全被说中了,她不敢看白寿眉的眼睛。
“你觉得你这样能过一辈子吗?”白寿眉问,“或者说,你以为下一次我还会帮你?”
“可是……”菈门喃喃道,“上次,上次……”
“大声点!”白寿眉训斥道。
她不喜欢过于内向的人,不喜欢扭扭捏捏半天放不出一个屁的小孩,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义务安安静静地听一个小鬼的碎碎念,她喜欢爽快和干脆利落的人。
菈门被吓了一跳,但又不想看到白寿眉生气,于是鼓足勇气提高声音道:“上次……为……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其实我当时如果做了也可能就……”
当时的自己处于晕晕沉沉的状态,身体的疼痛难耐让她觉得自己可以短暂地忘记对那个新人类黑漆漆、硬邦邦身体的恐惧,那或许是她接受新生活最好的时间。
可是,眼前的女生却出现了,拦在她与那副令人恐惧的身体中间,像一束光,挡住了她与阴霾之间的距离,让她在那一刻不用为了活下去而坠入湿冷与阴暗当中。
听菈门这么问,白寿眉垂下视线,表情有些无奈。
她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
该怎么说呢?
也许是因为自己毕竟出生在MSL家庭,即使远离同族,也耳濡目染了许多YSL教的价值观。
她始终认为,异性恋肯定是上帝在设定人类初期的主流。
原因很简单,人始终是动物的一种,人类就算给自己赋予再多定义,都只是一种智力更高的哺乳动物而已。
繁殖一定是被写入人类生理程序的一部分,就像机器人被设定好的程序那样,否则人类将不可能繁殖至今。
但是,就像遗传基因会发生异变一样,一旦变异了,那也就变异了。
人类的基数这么庞大,肯定有各式各样的变异。
但是,无论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取向到底有多么庞大、多么复杂,她始终认为,对菈门这种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喜欢什么的小孩,优先应该当作程序设定常规的异性恋,其次,再观察她有没有其他的发展倾向。
要问为什么的话,她已经说了,因为她认为人类的原始设定就是如此,肯定是原始设定取向的人更多。
她非常讨厌美国对于性少数群体的政治正确宣传,害得一群小孩子为了标新立异,人均说自己是跨性别者,可是那些孩子们真的清楚自己的取向吗?
如果孩子们为了满足自己独树一帜的取向而做了糟糕的事,在长大后意识到自己并非如此,谁又能替他们的未来买单?
完全就是一群成年人为了自身利益集团的壮大在“招兵买马”而已。
可是,当她想到这里时,又觉得自己其实和那群大人差不了多少。
把菈门当做异性恋对待没问题,等待菈门发现自己的取向也没问题,可是把菈门推上恰尔的床算什么?
不,说到底,为什么要让她来为菈门负责?
为什么是她在为送菈门上恰尔的床而纠结?
菈门不去爬恰尔的床,难道等死吗?
难不成性取向比一个人的命还要重要吗?
纠结中,白寿眉让人给菈门打开了一扇通向恰尔床榻的大门;而同时,也是在纠结中,白寿眉又拦下了战战兢兢决定爬床的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