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六十二高湛2受惊的你尿了一地
六哥啊,六哥。你说你,办得这叫,怎么个事呢?
明明说好了,继位了,就立我高湛,做皇太弟,结果呢,一上去你就变卦,要立你那傻儿子高百年做皇太子。
六哥啊,六哥。你说你,挺实诚的一个人,怎么自打做了皇帝,就变成了这样,也耍起无赖来了呢。
不就是做皇帝而已嘛,把你好端端的一个人,搞成这个样子,何至于此?
结果呢,还不是白折腾。
这皇位,该是我的,还是我的。
六哥啊,六哥。你在黄泉之下看好了,看你九弟,怎么做这个皇帝,我才不会,像你那样,前后不一。
我就是我,不管做不做这个皇帝,我高湛,以前什么样,以后就还是什么样,始终如一。
属于你的登基大典之上,你端坐皇位,面上看,那样的无声无息,心里面,这样的歇斯底里。
你这贪吃蛇,好多的内心戏。
你悄悄的赌咒发誓,你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高湛,不会像你六哥那样,做了皇帝,就见利忘义。
你要天下人知道。
你,自始至终,堂堂正正,顶天立地。
你,从头到尾,坦坦荡荡,一身正气。
只是,站在百官队伍最前面,在你面前最显眼的,是已经升任太尉的高归彦。他,似乎,总是歪着嘴悄悄笑你。
你忽然想到,他,这个人啊,知道你的,好多老底……
他知道,在尚书省,殴打杨愔,带兵逼宫的背后主谋是你,不是你六哥。
他知道,太后娄昭君,被你软禁过,有关高殷密谋复位的流言,也是你,放出去的。
他知道,你六哥坠马重伤的全部经过,毕竟,那整件事情,都是他,具体操办的。
他,高归彦,是一本关于你的百科全书。
所以,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万一,他哪一天,对别人说,其实你,不是看上去那样子的。即使,大概率上看,他不会那样做,但是你,还是为此睡不着。
夜,太长,梦,太多。
登基大典后的那天晚上,你做遍了各种花里胡哨的梦,梦见在天上追龙,梦见在树上捉虫,早上醒来,你觉得还没睡好,想要再睡个回笼觉,却又已经睡不着,只好坐在床上发呆。
跟随你多年的宠臣和士开,阴黢黢地走过来,告诉你,你的母亲,太后娄昭君,昨晚突然生病,太医没有办法,她带话过来,希望你在全国范围内,替她延请名医。
母亲生病,你也不怎么着急,看上去却十分淡定。
你说:母亲的病,也不是这一两天了,六哥在位的时候,就病危过好几次,当时也没见六哥给请什么名医,就是宫里太医的方子,不是也挺过来了?六十多岁的人了,何必折腾,就这么着吧,听天由……
你差点说漏嘴了,赶紧急停下来,看看身边,只有你信任的和士开,这才放松警惕,把话说完。
命!
和士开明白你的意思,又说:只怕太后,还有别的医疗渠道啊。
嗯……去跟高归彦说一声,叫他调动禁军,像上次那样,把太后的寝宫,给我,给朕围了,没有我的批准,任何人,不得进出。
和士开去了,很快又回来了。
办妥了没?你问和士开。
和士开说:妥了,只是,高归彦问了一句,为什么又要软禁太后?
轮得着他多嘴?他知道的事情,还不够多?那,你跟他说了?
没说。不过,禁军消息灵通,即便我不说,高归彦也还是会知道,不如,您干脆拉他入伙,也好争取他的配合。
你想想,也是。
不然万一这场病,还不够送走,你的母亲呢?
是的,你想要,趁机送走你的母亲,最爱你的母亲,最宠你的母亲,最疼你的母亲。
你已经是皇帝,不需要她再爱你,不需要她再宠你,不需要她再疼你。你从来不知道,到底什么是母亲,你只晓得,老太婆娄昭君,只是你曾经予取予求的工具。
现在你不需要她了,你还怕她,没事过来烦你。
你找来了高归彦,警告他,太后宫里的事情,他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多管,如若不然,你就跟他没完。
六十一岁的娄昭君,这整整四个皇帝的母亲,在她最宠爱的儿子,你的特殊关怀下,终于一病不起。
那天晚上,她高烧不退,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刚合上眼,就看见了孙儿高殷,拉着她的手,要她帮忙,一起去找六叔高演算账。
祖孙俩在床底下,找到了高演,娄昭君责问他,藏在这里干什么?
高演说,是在躲他的二哥。
梦里的娄昭君,惨然一笑,问他,你二哥在哪?
他说,你去问大哥吧,他知道。
娄昭君找到了十二年没见的长子高澄,看见那把匕首,还插在他心口上,顿时心痛得掩面大哭。
哭了好半天,梦里的她,才从手掌中,慢慢地把头擡起来,眼前的场景,幻化成了故乡怀朔镇的城门,城门只上,站着一个英挺的士兵。
她在梦里,说了一句,好像说过的话:此,真吾夫也!
可是,那个英挺的士兵,忽然张弓搭箭,直勾勾地向你瞄准。
他,在梦境中,撒开了弓弦。所以,她一下子,就醒了,一身冷汗。
他,在现实中,没有撒开弓弦。所以,她这辈子,都没醒,一生纠缠。
所以,她,只能在精疲力竭之后,方能魂飞魄散。
那天早上,时辰到了。
娄昭君,在这个时代,大胆追求爱情,辅佐丈夫白手起家,建国立业的奇女子,魂归天国。
你穿着平时最喜欢的大红色衣装,去给你的母亲送葬,要不是心里多少还有点过意不去,你真的不想,来这灵堂一趟。
你随随便便地往祭坛上插了一把香,然后,又高高兴兴地回后宫去浪。
你没有任何负罪感,毕竟,总的来说,母亲,还是自己病死的。
你分明听见,有人低声在说:皇帝,这是要闹哪样?
你扭头过来看,看见那人,是在冲着高归彦发问。
高归彦似乎本来想说点什么,看见你在盯着他,才啥也没说。
你盯着他,他才啥也没说。
那么,你要是不盯着他,他是不是,啥都会说?
他,知道的事,太多。
跟随你多年的宠臣和士开,看出了你的心思,悄悄对你说:“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高归彦也杀了。”
“杀了?杀了他,朝政上的事情,那么多,谁来做?”
和士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大咧咧地说:“我!”
“就你…这幅颜色?”你故意瘪着嘴,拉长了腔调对他说:“试试看,也未尝不可!”
你戏弄他。
他假装要来打你,你居然还配合他,假装去躲。
十几年来,你和他,一直这样,油嘴滑舌。
根据和士开的推荐,你找到了足智多谋的远亲宗室高元海,他是父亲高欢的侄孙子,与你的关系,已经算比较疏远,为了回归核心圈子,高元海这个人,什么事都愿意干。
你问他,“可不可以,直接杀掉高归彦?”
他说:“不找个理由,就杀人,那是你二哥高洋的疯魔做派。你最好不要那样。要杀人,得先找理由。”
“什么理由?”
“君主杀大臣,最好的理由,莫过于谋反!”
“高归彦看上去,并不想谋反,六哥驾崩时,他手上掌握着全国兵权,那时候,他都没有要谋反。”
“嗨,既然是您要杀他,您就得逼他谋反啊。”
“哦……”你恍然大悟,胜读十年书,赶紧问:“怎么逼?”
“这么着……”
那天晚上,你给高归彦赐下御酒,以感谢他的功劳为由头,让他当天务必喝完。
没有毒,是正常的御酒,只是度数颇高,高归彦喝完了,醉了一整天。第二天上朝,都迟到了,高归彦一醒,赶忙穿戴整齐,往宫里跑,跑到宫门口,守门的禁军,却不让他进去了。
“放肆!干什么!不认识我了?”高归彦烦躁地喝问,这些做过自己多年下属的禁军。
禁军却说,外地官员非奉诏,不得入宫,他们这是照章办事。
外地官员?
“是啊,朝会刚刚下的诏书,我们正准备要贴出去呢,您已经钦命以太尉身份,兼任冀州刺史了,算是外地官员了。”
冀州刺史!听到这个官衔,高归彦心头顿觉五味杂陈。
冀州距离邺城并不远,若是快马加鞭,只需要跑上一天。冀州民殷国富,乃是北齐王朝的擎天一柱。冀州首府信都,也是当年高欢最早的革命根据地。
北齐一朝,任何官员,出任冀州刺史,至多算是平调,都不能算是贬谪,他高归彦以太尉之尊,兼任冀州,也是如此。
况且,刺史掌握一地之实权,何况还是北齐之眼冀州,其实,还是好过在朝廷里,做个空头太尉的。
不过,冀州再好,也毕竟是外地。干政治这行的人都懂,京城是近水楼台,漩涡中心。人在京城待着,本来就是政治斗争之中,无可比拟的优势之一。
做了冀州刺史,自然也就失去了这个优势。
虽然,失去了这个优势,好歹也还是冀州刺史。
有得有失,一得一失,想来宦海浮沉,这也算是正常的事。况且高归彦自己也心知,你登基之前的事,他知道得太多,你让他去做冀州刺史,也算是念着旧情,给他一个软着陆的机会。
这是福,不是祸。高归彦在心里,这么跟他自己解释。
散朝了,百官从大殿里依次出来,看见已经只是外地官员的高归彦,又装作没看见。
只有赵郡王高睿,还和往常一样,和高归彦打招呼寒暄,就算只是没话找话,多多少少也得聊上几句。
然后,高归彦到了冀州,一路上,平安无事。
然后,你问高元海,下一步,该做点什么事?
高元海说,买通高归彦家里的某个下人,让他出面,密告高归彦谋反。
为什么要密告,直接公开告发,不行吗?
公开告发,那就可能真的把高归彦给逼反了。秘密告发的话,主动权就在您手上,您可以派出兵马,悄悄兵临冀州城下,而后进退自如,也不至于骑虎难下。高元海如是说。
好!就这么搞!
很快,高归彦下属的一个郎中令,就来告密说,他的上司,计划等你每年例行出巡晋阳时,突袭邺城。
那人急促的语气,那人真诚的眼色,让你,这个编故事的人,都差点,信以为真。
是啊,一个优秀的编剧,就是要相信,自己编排的一切,都是真的。
于是,你主动出击,派兵前往冀州,抓捕反贼高归彦,前来邺城归案,三推六问的一顿审讯程序走完,不出意外地,定了高归彦死罪。
临刑前,高归彦说,你变了,和你六哥一样,做了皇帝,就变了。
你觉得,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是你做事的一贯风格,从前就是这样,以后也会还是这样。
所以,你确定,你,没有变。
而且,说起斩草除根,不留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