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八十三杨广不安的你江北风云
有什么难说的?
来这人间,走这一趟,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彪榜史册?
除此之外,别的事情,哪里值得,想那么多?
如果,生命是一条河,你就要让她的每一步,都扬起激越的波。
如果,生命是一首歌,你要给她的每个音符,都涂上澎湃的颜色。
生命,是在狂热之中,不断四处地招惹。
生命,是在平庸之下,做出叛逆的选择。
阿7289;,噢,不,晋王殿下,该你出场了。
你,是杨坚的次子,你叫杨广,父亲登基建国之后,你,受封为晋王。
本来呢,父皇打算封你做秦王,封地就在长安附近,以横扫六合的秦为封号,来彰显你是本朝,地位最高的藩王。
你却去跟母亲,独孤伽罗撒娇说,不想做秦王,你想做晋王,封地可以是晋阳,晋阳临近突厥边境,长大以后,你可以保家卫国,跃马疆场。
你也更喜欢以晋国为封号,因为以晋国为封号的人,都成就过,一番大事业,远看曹魏晋王司马昭、近看北周晋公宇文护。
当然,后面这个理由,你没跟母亲明说。
母亲笑着同意了,晚上睡前,她跟向她汇报今日工作情况的父皇杨坚,说了一嘴,你就成了晋王。
傻弟弟杨俊,替换你,做了秦王。
三弟杨俊,他可真傻啊,堂堂当朝三太子,却毫无大志,只想当个设计师,整天在家里,要么摆弄那什么建筑图纸,要么就打造些什么珠宝首饰。
四弟蜀王杨秀,五弟汉王杨谅,那就更不提了,妥妥的两个,长不大的巨婴。
三个弟弟,你都很是看不起。
那大哥,太子杨勇呢?
嗨,别提,提起来都是,辣眼睛。
他居然…他竟然…他公然…他果然…
可是,他,是太子,未来,会是皇帝。
你,是晋王,未来,还是晋王。
你啊,似乎太早,就走到了人生的终点,毕竟,受封晋王时,你才刚过十二岁的生日,青春期都还没到,嘴唇上还没有胡须,脸上都还有婴儿肥,个头也还没长高。
哎,想来,有些无聊。
只好等你长大了,就藩晋阳之后,等到突厥入侵雁门关时,你跃马疆场,保家卫……
三年的功夫不到,突厥,就已经被你父亲,搞定了。
北方边境,没啥事了。
当然,这当中,你也不是,一点出风头的机会都没有,战争过程中,你被任命为河北道行台尚书令,驻守在你的封地晋阳,作为…
作为一个象征性的吉祥物,看守疆场。
你的任务,就去到晋阳,每天准时出现在中军大帐,侍从就会喊一声“升帐”,然后,你就啥也不用管了。父皇派给你的副官虞庆则,掌握着实际大权,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
突厥沙钵略可汗猛攻夏州城时,你向虞庆则提议,前往援救。
虞庆则说:皇上为此事,专门有飞鸽传书来,说不可援救。
你不相信,问他说:飞鸽传书呢,给我看看?
虞庆则说:飞鸽吃了,传书烧了,晋王殿下,这是军国大事,您,就不必操心了。
一个少年,最无法忍受的事,就是发现自己,受到他人的无视。你可以接受,别人不同意你,甚至反对你,甚至攻击你,那样的话,你反而会有一种,不打不相识的快感。
你就是忍不了,别人无视你,尤其是虞庆则这样的,中年人无视你。
你这样的少年,把青年人,都算做是老年,那中年人的话,就更是倚老卖老,没羞没臊。
这一次,你差点,没被他虞庆则给气死,你心里发誓,日后一定要参与军国大事,而且也一定要,做出个样子,再反过来,把虞庆则给气死!
可惜,父皇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突厥的事。
晋阳,从此不再是边疆。
晋王,从此没有必要,在这里,跃马疆场。
要想建功立业的话,只好换个地方。
换哪个地方?
当然,是南方。
这最后的机会,你得抓紧了。
从晋阳回来,你先去父皇那边交了差,父皇见了你,面无表情,只嗯了一声,就打发你走了,然后跟高颎、虞庆则、苏威,那几个该死的中年人,聊事情。
你出了大殿,就去后宫拜见母后。
还是妈妈好,伽罗见了一年多没见的你,她的二宝,又是搂又是抱,又是夸你长高了,还亲手端来一盆温水,拎起面巾一条,亲自来给你,把脸上的风尘洗掉。
当她洗到鼻子下边,嘴唇上边时,发觉那一坨灰蒙蒙的颜色,洗不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茬毛茸茸的小胡须时,她惊喜地抱着你,温润地说:阿7289;,你也长大了。
是吗?你从妈妈怀里一下子腾起,跑到她的房间里,找到她的梳妆镜,认认真真地,看自己,看自己那一茬毛茸茸的小胡须。
你惊叹了,镜子里那个瘦削的小胡子男人,真的,是自己?
那个小胡子男孩,怎么看上去,一下子,就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稚气?
这让你感到一阵,无与伦比的惊喜。
你顺势把额头上的刘海,往后收了起来,露出宽广的额头,你看自己,好英气!
你索性,把整个的头发,全都梳成了,大人的模样。
你决定了,以后不要再,跑跑跳跳地走路了,你要开始,迈起了大人式的四方步。
你想好了,以后不再穿那种花花绿绿的衣服了,你决定,从此只穿黑白灰,因为这是经典配色,永不过时。
你不再把伽罗,叫做妈妈,你开始改口,叫她母后。
见了她,你也不再直接往她怀里钻,而是恭恭敬敬地施礼顿首
当然,父皇,还是父皇,你一直都,叫他父皇。
哎,这个父皇,真是,那啥。
你兴冲冲地回到母后身边,问她:母后,父皇到底,打算什么时候,下江南?
怎么,阿7289;,你,有什么谋略?
也,也没啥谋略,只是,只是,我想,也和将士们一起,去流血。
是啊,你那满身,少年荷尔蒙爆满的热血,是应该流一些出来,不然,满脑子奔涌,不停地想精想怪。
母后说:你父亲担心,仓促下江南,无法取胜,搞成苻坚当年那样子。
又是这话!
你烦躁地说:都啥年代了?还在担心,那些两百年前的陈年往事?
那么,现在是,啥年代?以前是,啥年代?
其实你,也说不清楚。
只是你,觉得,时隔百年,事情与事情之间,总该有些,不同之处。
比如吧,虽然都单名一个“坚”字,但是,父皇姓杨,而两百年前那个人,姓苻。
苻坚一家,出身于陇西边境一带的氐族,虽然显赫一时,占据关中,甚至整个北中国,但终究还是积淀不足,把其他民族,压制不住。
正因为如此,苻坚的帝国才会在淝水之畔,仅仅以为前锋部队的一次小小失利,他那个六族混编而成的大军大国,才会瞬间轰然而散。
三百年来的混沌岁月证明了,中原大地上,除了汉族之外,其他民族,都无法继承秦汉第一帝国,成为组建统一的第二帝国的主心骨。不管他们是鲜卑,还是匈奴。
北齐的高家,不算汉族,他们是鲜卑化的汉族,北周的宇文家,也不算汉族,他们是汉化的鲜卑族。
而你们杨氏一家,就是汉族,是三百年来,第一个在中原建国的,正儿八经的汉族。
比起两百年前的苻坚,或者比起三百年间的任何人,你们杨氏家族,都更有资格,成为在宏大的历史进程中,组建中华第二帝国的主心骨。
况且,你们杨氏家族,曾经也有个鲜卑姓氏,普六茹,你们说代表的新汉族,已经充分地汲取了鲜卑族的阳刚风骨。
新的时代,应该以你们这样的新汉族为基底,形成新的中华民族。
这一点,你相信,足以让南方那一帮过分守旧的汉族,自愧不如。
他们,终于行将就木。
你们,气吞万里如虎。
所以,你觉得,如果发动南征,你们不会重走什么苻坚的老路。
所以,你觉得,如果发动南征,父皇应该,给你一个最大的兵符。
你把这些话,都跟母后说了。
母后点头赞许,却也接着问你:如果,真的让你,统领全军,那么,这打仗方面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执行?
作为史上最专业的皇帝杨坚的顶头上司,你的母亲独孤伽罗,非常清楚,你说的那些话,听上去很厉害,但其实,没有什么卵用。
你得说点实际可操作的东西,才能得到她,完全的认同。
你却说:应该…应该…对了,应该运筹帷幄,狠抓落实,不放松。
母后笑着摇了摇头说:还是先把你的婚事办了,如何?
你不耐烦地说:不让我南征,我就不结婚。
母后也不怕你,拉下脸来,硬气地说:好吧,你不结婚,就别想南征了。
你知道,母后说话,向来都是算数的,甚至比父皇还要算数,所以,你只能让步地问:哪家姑娘?
母后又换上温润的笑容,对你说:其实,我早就替你看好了,是个南方姑娘,江陵城里的西梁国公主,她的曾祖父,是南梁武帝萧衍。
你知道,所谓的西梁国,不过是从西魏开始,北朝扶持萧梁后裔,建立的一个傀儡政权,疆域不过江陵附近三百里,他们家的姑娘,也算得上什么公主?
见你依然提不起兴趣,母后知道原因,便补充说:“西梁虽是傀儡,但好歹也正儿八经的南梁后裔,梁帝萧衍,在南朝曾经当政五十年,也算是深得人心,和他们联姻,你就是南朝的女婿,以这样的身份,去南方,就会有人支持你。”
言下之意……
“那么,她…漂亮吗?”
母后拍起手,仰面大笑。
那高分贝的爽朗笑声啊,搞得你,特别的害臊……
在利用儿女婚姻,缔结家族联盟方面,你的母后,独孤伽罗,非常善于运作,十多年前,你的姐姐杨丽华,嫁入宇文家,就是她的杰作,毫无疑问,这为你们杨家,带来了累累硕果。
然后,是太子杨勇,你的大哥。
母后绕开了诸多求婚的关陇豪族,选择了已经没落的元氏家族,把一个元家姑娘,招为儿媳,立为太子妃,引得这个以洛阳为根基,有着百年底蕴,曾经拥有过整个北中国的大家族,无条件地在任何政治风暴中,无条件地站在你们家这一边。
然后,就轮到你了,让你与南方前朝萧氏联姻,树大根深的萧氏家族,以后自然也会帮着你一起,把现在的陈朝,压进棺材里。
所以,未来的南征统帅,自然是你,这一点,只要你同意和萧家姑娘结婚,就可以内定,你放心。
想到这里,你终于,咬牙同意。
婚礼的那天,红烛摇曳之下,你看见,那萧家姑娘的眼睛,有着南方佳人特有的水灵,她不看你的时候呢,抿着嘴唇,她看着你的时候呢,又咬着嘴唇。
她说话的声音啊,轻,特别的轻,你得凑到她的嘴边,才勉强听得清,可当你凑过去,靠近她了吧,你的心跳,又快得要命……
那天以后,你,成了一个男人。
心中成就感满满的你,觉得眼下,就是自己最好的年华,最合适,即刻踏上征程。
可是,你的父亲,皇帝杨坚,做事却越来越,扭扭捏捏,越来越,不像个男人。
都到登基继位的第八个年头,也就是开皇八年,公元588年了,他依然没有下定决心,发动南征。
这一战,你都已经等了三年了,实在看不下去,父皇这样的磨磨蹭蹭。
你不知道,父皇杨坚心里想的,这一战,要走稳,一定要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该考虑的情况,一定都要考虑到,争取避开所有的意外。
这一战,整个中国历史,都已经等了三百年了,不在意再稍等。
要打,就要干净利落,一战定乾坤。
你的父皇,不用你去催,他自己心里,早就知道,这一战,对他自己,对他的王朝,对整个中国历史,都至关重要。
登基八年来,他用创立新制度的方法,缓解了老问题,他在建设新首都之后,又打败了老对手,北中国原本满目疮痍的一切,已经开始在往好的方向走。
慢慢地,在他治下的这个年代,已经有了个“开皇之治”的响亮名头。
可是,就凭这些,还远远不够。
越来越多的关陇贵族,填满了整个的北方官场,需要有南朝的加入,提供一大批新的空缺官职,才好妥善安排。
越来越多的均田制农民,拥挤了所有的北方田野,需要有广大南方农场的加入,提供一大批新的无主土地,才好公平分配。
越来越多的府兵制军队,安定了整个的北方边境,需要开辟南方战场,提供一大批新的军事目标,才好加以约束。
越来越多的中外商贾,饱和了所有北方的集镇,需要打开南方市场,提供一大群新的消费力,才好持续繁荣。
父皇的王朝,需要南方的官场,南方的农场,南方的战场,南方的市场。
当然,这些事,父皇不能直接说出口,他需要引经据典地,把这些俗事,说得冠冕堂皇。
不然,别人会说,他发动的战争,其实就是一场明抢。
以灭国为目的的大规模战争,不光需要抽象理论层面的理由,还要寻找一个具体事实层面的借口,也好让旁人看来,这战争的目的,不是抢,也不是偷,而是为了保卫被侵犯的尊严,而被迫还手。
只是,隔壁的陈朝君臣,这些年来,其实也颇有自知之明,在事关南北关系的问题上,保持着低调谨慎,这让你的父皇,这么些年来,一直找不出什么像样的茬,作为开战的理由。
某一天,你带着妻子,去给他请安的时候,看着这个来自西梁国的儿媳,你的父皇,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招,隔山打牛。
西梁国现在的傀儡皇帝,是你妻子的亲哥哥萧琮,父皇突然不要他做皇帝了,要他到长安城来,封他为苴国公。
这份倚强凌弱的恩宠,他萧琮何德何能,当然是不敢不从。
他前脚刚刚离开江陵,父皇的军队,后脚就进了城。
然后,按照父皇的安排,进城的军队,开始驱赶江陵城的所有人。
奇怪的是,不是往西边的长安驱赶,而是赶往东边的南陈。
心软的陈叔宝,开放边境,接纳了这波,来自江陵的难民十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