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这一碟子怎么没得这么快?”大金撤下郭牡丹刚刚吃完糕点的空碟子,又重新上了一碟,刚放下,一旁就伸出一只有些圆润的小手来,又从碟子中拿走了两块。
郭牡丹平时就是糕点不离手,不然也不能和清瘦完全不沾边,大金也没放在心上,把空碟子交给一旁候着的小丫鬟,继续同她说最近打听来的事。
“那道士,真能镇住他们府内的妖魔?”
郭牡丹小嘴叭叭的,一边吃东西一边蹙黛眉:“这么灵验吗?”
“说是真的镇住了,您瞧这些日子,不是也没听见谭府传来的嚎哭声了吗。”
郭牡丹若有所思,想了想道:“那道士和他们要多少银两啊?”
大金一拍大腿:“这就是那道士的特别之处了,旁人来驱散邪祟,一定会要笔香火钱,可这道士分文不收。”
“分文不收?”郭牡丹张大了嘴,眼睛一亮,适才的思虑尽数消失:“那道士还在谭府里吗?快些想个法子,让他瞧瞧,我这次能不能有个孩子。”
装神弄鬼的她见的海了去了,无非就是图个利字,既然不图利,那就说明了这道士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的。
大金面上显出为难之色:“在倒是在……可谭家人说了,那道士只行他们府上这一处事,说是有渊源在,旁的是不接的。”
郭牡丹“啊”了一声,难掩面上失望之色,不过寻不到道士,再过些日子,郎中也是可以瞧出来的,她也没再放心上,随口问道:“安郎还没回来吗?”
每日男人都会同她一道醒来,同她一起用完早膳,但是他说自己不能一直在府中吃白食,还是需得去寻些活计,郭牡丹寻思了一寻思,他本来就不是那种攀龙附凤之辈,自己主动出府寻求生路,才是他的本性,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当时也说好了,男人在天黑前务必得回宅院中,眼见的今日天要黑了,他却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在外面耽搁了些什么。
郭牡丹擡眼望向窗外,目露浅浅的担忧之色,但又很快被一旁的零嘴夺去了视线。
夜色如霜。
一道墨色身影沿着禁城的墙头一路起落不停,终于,他寻到了自己要见的人。
男子比上次见他要颓丧许多,下巴上胡茬已经有了寸余,眼下青黑一片,显然是近日劳心费神。
“你不该来。”
见到霍霆沿着禁城墙面,缓缓落到他面前,男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为何不在外面好好待着,待本王去寻你?”
霍霆身姿笔直,比眼前的男子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去,他沉声道:“您知道我的性子的。”
男子轻叹一声:“自然,不然本王也不会同你交好了。”
说着,他忍不住咳了两声,见霍霆伸手想要扶他,摆了摆手道:“不碍事,近日他性子又变,命我日日守在御书房外听他传唤,故而染了风寒,不过本王一直有喝姜汤暖身,并不严重。”
言罢,男子又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物来交到霍霆手上:“你托我寻找的,便是此物吧。”
看到那画着熟悉图案的腰牌,霍霆眼神一紧,他双手接过那腰牌,声音哑了两分:“王爷,是从何处寻来的?”
男子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避开了他的视线,望向一旁已经完全没了树叶的枝桠:“你还记得你我是如何相识的吗?”
霍霆道:“自然记得。”
男子又咳了一声,神色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幼年丧母,从不被他看重,又自小体弱,若不是当年围猎之时你把自己的猎物分我大半,引起了他的注意,怕是他至今都不会想起,自己曾有这么一个儿子。”
霍霆低声道:“就算没有我的猎物,以王爷的聪慧,皇上也必然会注意到您的。”
男子还是没有回答他的话,接着又道:“那时兴国公府还不是如今模样,你父亲立下战功,兄长又是人中龙凤,别人都说,他一定会中状元,后来,他果然做到了。”
听到“兄长”两个字时,霍霆忍不住握紧了双拳,他垂下眼帘,努力掩去自己的所有情绪。
男子继续道:“后来,你父亲犯错被解了兵权,但靠着祖上余荫,还是有再被起复的可能,直到你刚刚中了状元的兄长于大街上身死。”
霍霆抿紧了唇瓣,一言不发,只有微微颤抖的身躯泄露出了他的点点情绪。
男子话锋一转:“你与其寻这块令牌,不如想想,这些年来,还有多少世家,也一夜坠入谷底,声名不再。”
令他诧异地是,话音刚落,霍霆猛地擡头,锐利的双眼直视着他,眼尾还带着因愤怒而洇开的红色:“您以为,这些年来,我当真没有一点点的猜想过吗。”
男子愣住,竟然忘了移开双眼,就这般与霍霆四目相对。
“不过还是要多谢您,帮我寻到了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