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位
一路上，兴国公都没有同郭牡丹说话，甚至在郭牡丹望向他时，也刻意回避开了视线。
直到回到兴国公府，要下马车之际，兴国公才低声说了句：“牡丹啊，回屋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说完，兴国公轻叹了一声，弯着腰下了马车，在郭牡丹的视线中，有些缓慢地朝正屋去了。
郭牡丹瞧着他的背影，恍然之间，以为看见了年迈的老太君。
她没有跟上，同大金一行回到了露华苑，踏进屋中后，长出了一口气，由衷地露出了笑容。
“天无绝人之路，那浑人居然要主动同我和离！”
郭牡丹一边说着，一边脱掉身上臃肿的大氅和外袍，顿觉松快不少：“让他去折腾吧，我只需要添柴加火就行，早点把这事办了。”
言罢，女子一屁股塌在软椅上，微微晃着身子，心情愉悦。
忽然之间，她脑海中又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既然她要同霍霆和离了，那有没有可能把霍安带走呢？反正他已经接受当她的外室了，还提过让她和离的事，如今不是正和他的心意？
这快两个月的功夫没见他，郭牡丹还真有点想念。
“私宅那边怎么样了？”
她偏头望向大金：“霍安他们还好吗？我记得私宅中存粮不少，这些日子应该不至于出事吧。”
大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等我派人去私宅瞧瞧，一会儿给您回话。”
言罢，大金去唤了个小丫鬟，正在交代之际，外间忽地响起了几声轻响。
“什么动静？”
大金交代完后，正好同小丫鬟一道行了出去，诧异地发现庭院内有道熟悉的身影：“小金？你没事吧？”
她紧走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小金一番，见他没有消瘦太多，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看来没事，那你怎么丧着张脸。”
小金垂着头，低声道：“大金姐，我有话要同夫人说，带我进去吧。”
大金连忙道：“对，夫人正好也有话问你，快随我进来。”
她引着小金进了屋中，朝郭牡丹笑道：“夫人您瞧谁来了，正在说呢，他就来了。”
小金跟着大金的脚步进来，不等郭牡丹说话，他已经重重跪倒在地，朝郭牡丹磕了几个响头：“夫人，小金对不住您。”
郭牡丹脸上的笑容骤然间消失，她盯着不敢擡头的小金，心中有了极不好的预感：“发生了什么？”
小金还是不敢擡头看她，嘴唇微微颤抖，半晌说不出话。
“快说。”
郭牡丹不由得抓紧了软椅的扶手，声音急迫：“快点说！”
小金头垂得更低，差点埋进地里：“夫人，霍郎君他，霍郎君他……”
“他怎么了？”
郭牡丹直起身子，一手扶着肚子，缓缓行到小金面前：“私宅中食物不少，人又不多，只要老实待在屋中，理应不该有什么问题。”
“夫人，照您说的，确实不该出事。”小金说着，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可霍郎君在宫变前一日正巧离了私宅啊。”
郭牡丹身形一颤，要不是大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怕是会跌倒在地。
“我没事。”她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身形后便放开了大金的手，尽量稳住心绪。
“我没事。”
女子又重复了一遍，不知是在告诉别人，还是在告诉自己。
她阖了阖眼，复又睁开，定定地望着小金：“找不到了吗？”
小金没敢出声，片刻后，点了点头。
先前京中的局势，谁都是亲自经见过的，若是找不到了，结局如何，不言自明。
尽管问出那句话时，郭牡丹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当看见小金点头后，她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疼，像是被人结结实实地在上面拧了一把，又酸又涩。
她缓缓转过身子，没去看小金，一步接着一步，慢慢挪到自己适才坐着的软椅上面。
大金大银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担忧，二人擡脚，紧紧跟着郭牡丹，见她坐下后，连忙凑近了些，低声道：“夫人，今日已经晚了，奴婢们伺候您睡下吧。”
郭牡丹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刻后才道：“无事，我再坐会儿，你们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阵。”
大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大银在一旁拽了拽她，轻轻摇了摇头。
大金会意，轻叹一声，朝屋中其他的小丫鬟们挥了挥手，无声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