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
郭牡丹正费力地坐起来,见到他进来,刚刚停住的眼泪又“哗啦啦”地往下掉:“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啊。”
女子的眼泪就像带火的箭矢,直往他心口扎。
霍霆呼吸一滞,连忙擡脚要行到女子身旁,谁知刚行了两步,就被稳婆挡住了去路。
两个稳婆一左一右牢牢护在郭牡丹身前,一个转头望向郭牡丹,一个朝霍霆道:“您怎么进来了,这地方不是男人进的。”
稳婆说着,连忙要赶他出去:“生产之事血腥,您快些出去吧,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就在屋外面等着也行。”
郭牡丹闻言,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腹部的坠痛感又一波一波地袭来,疼得她张口只能哀嚎,没功夫再去说旁的事。
霍霆听到稳婆的话,剑眉紧蹙,沉声道:“让开。”
稳婆们吃惊地对视一眼,又劝道:“您听老身一句劝吧,老身当稳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男人进产房的。”
若不是此时郭牡丹被她们二人搀扶着生产,一时间也不好去寻旁的稳婆,霍霆真想命人强行将这两人带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烦躁的情绪,沉声道:“我是刀枪中过来的人,还怕这些血腥不成?更何况,我早已在出生时进过一次产房,又何须在乎这次?”
两个稳婆听到他的话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待明白他说的是自己出生时就在产房中后,男人已经避开了两人的身子,从床榻后面靠近了女子。
他伸出双臂,稳稳地托住女子勉力支撑的上半身,轻声道:“我来了。”
郭牡丹呜咽了两声,攀住了他的肩膀。
两个稳婆见状,知道主家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顺势将郭牡丹的身子擡高了些道:“夫人,您用力,这般凌空更好生产。”
郭牡丹没有听见。
小时候她爹没有发达时,她也是吃了不少苦的,自以为生产这事难不住她,可当真正遭遇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原先有多么荒谬。
生产之痛远不是任何疼痛可以比拟的,它仿佛一把未曾开刃的剑,钝却执着地要劈开自己的身体。
“爹......安郎......霍霆......”
她额头上俱是汗水,眼角也沾满了泪,无意识地喊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喊了些什么。
那把钝剑正在一点一点磨开她的血肉。
恍惚之中,她似乎靠在了什么上面,一道男声紧贴着她的耳畔低声道:“用力,别怕,用力。”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想要用力,可实在用不上力气,只能哽咽着道:“我......使不上劲。”
话音刚落,一个温热的东西便塞进了她口中,男声焦急地道:“咬。”
郭牡丹听话地咬了上去,她一时分辨不清这东西是什么,只感觉软软的,又热热的,好像又有些硬的地方,很好着力。
她重新有了力气,结结实实地咬了嘴里的东西一口,腹部重重发力,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掉。
陌生的女声响了起来:“对对对,就这样,您用力,用力啊!哎呀,夫人您怎么又没力气了。”
顿了顿,耳畔的男声重新响起:“拿两片人参来。”
郭牡丹眼睛半张不张的,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嘴里的东西要被抽出去。
她一时心急,忍不住狠狠咬了那东西一口,想要留住它。
“二公子您小心些,快将手拿出来!”
不知是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男声没有搭理,反而凑近在她耳畔,低声道:“丹儿,我给你喂片人参,接着马上就把手放回来,好不好?”
丹儿?是在唤她吗?
郭牡丹有些发愣,就在这片刻功夫间,她口中的东西飞快地被抽了出去,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两个苦苦的东西落进了嘴里,紧接着,适才那软且温热的东西又放在了她唇边,张开嘴就能用力咬上去。
她还是咬上去了,身体不知为何又重新涌出了一股力气,逼得她需得用力发泄出来。
“好了好了,见到头了!马上就出来了!”
听到这话,郭牡丹心头一松,缓缓松开了牙齿,下一刻,她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掉了出来,身子顿时松快了不少。
一道清脆的嚎哭声响了起来,尖锐地仿佛要刺穿她的耳朵,郭牡丹嘟囔了一句:“别吵。”便闭上了双眼。
她实在太困太累,太辛苦了,可奇怪的是,就算如此,她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的脸上掉了几颗水珠,好像在下雨。
“来给我打伞。”她又说了一句,这句话终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说完后,郭牡丹头一歪,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