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西北。
夜里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大雪，房前屋后净是银白一片。
郭牡丹一大早就把孩子交给了乳娘，裹上厚实的大氅、抱着装好的汤盅，同大金一道出了门。
“夫人，军营有厨子的，您干嘛一定要亲自去送吃食啊。”
大金有些莫名其妙，毕竟无论在京城还是在西北，除了接圣旨那日郭牡丹冲动了一下，平日对待姑爷还是往常那样。怎么这两日突然就大转了性子，巴巴地要去体贴了。
郭牡丹笑眯眯地，随口应道：“这不是顺路的事嘛。”
大金望了一眼脚边厚实的雪，怎么也不觉得这是顺路的事。
郭牡丹没把汤盅交给大金，自己紧紧抱着，一路上不曾离手。
她们安置的地方就在营帐的正后方，离得不远，过了一堵低矮的墙壁便到了大营内。
军中能带着女眷随行的将领少之又少，郭牡丹生得又格外艳丽，故而她一入大营，立刻便有侍卫瞧见。
侍卫护着她行到霍霆的营帐前：“夫人，将军正在里面。”
“在里面，没在议事吗？”
郭牡丹探头瞧了一眼，没有听到帐中有别的声音，便擡脚入内。
其余的将领刚刚离开，霍霆正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沉思，听见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连头也没擡，沉声道：“这里不用人伺候，出去吧。”
“什么不用人伺候，早膳都没用吧还不用人伺候。”
郭牡丹见他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干脆大步行到书桌前，将怀里一直抱着的汤盅放到男人面前，故作凶狠地道：“把它喝了。”
“你怎么来了。”
霍霆听见她的声音，立刻起身，还不等他离开书桌，郭牡丹已经行到了他面前，放下了汤盅。
“昨夜下了大雪，清早寒冷，为何不多睡会儿？”
男人说着，伸出手去摸女子的脸颊，触手冰冰凉凉一片。
“我天天都睡很久的，少睡一天不碍事。”
他的手掌很暖，让人忍不住心生贪恋。
但郭牡丹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连忙避开男人的大掌，将汤盅的盖子掀开，小声道：“快喝快喝，我从昨天傍晚就开始熬，熬了整整一夜呢。”
听到这话，霍霆垂下眸子去瞧那汤盅，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真的是我做的！”见霍霆微有不信，郭牡丹气得跺了跺脚，在他小臂上拧了一把，却又舍不得用上力气。
二人初相识时，郭牡丹也日日给他做菜炖汤，其中有几次还伤到了自己，惹得他怜惜。
可后来他才晓得，原来那些菜肴汤水，全部都是厨子做的，她从来都没进过厨房，更别说亲手做菜炖汤了，伤着自己也是装出来骗他的。
当然，如今的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毕竟当初郭牡丹也是想要与他亲密才编了那些谎话，无伤大雅。
只是她这么坚定地说是自己炖的......
霍霆深吸了一口气，阖了阖眼，拿起了汤勺。
郭牡丹见他有些视死如归的英勇在，不免有些不满：“我炖得有这么吓人吗。”
“不吓人。”
霍霆咽了一口，尽力扯出一个算得上温和的笑来：“很好喝。”
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故而当那汤水带着潮湿木屑的腥气涌入喉间时，他还能维持得住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过失态。
她这次没有诓骗他，果真是她自己熬的。
若是厨子，定然不会是这般滋味。
“是吧，我就说嘛，我辛辛苦苦熬了一夜的肯定好喝。”
郭牡丹美滋滋地把汤盅往霍霆面前又推了推：“你喜欢我就开心了，你快点喝完，好补补身子。”
男人“嗯”了一声，提起汤勺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到最后，几乎是把剩下的倒在了自己嘴里。
“这么喜欢啊。”郭牡丹更高兴了，她凑近了些，见汤盅里空空荡荡的，笑得眉眼弯弯，也不顾有别人在场，一把拉住男人肩上的绶带，踮起脚尖，在他冒出点点胡茬的侧脸处落下一个吻来。
“你怎么......”
当感觉到那一点柔软传来时，霍霆因为那难喝的汤水而略显沉郁的眸色瞬间舒展开来。
他忍不住往女子那边侧了侧身子，让那个短暂的吻停留地更久了些。
当郭牡丹松开他，细嫩的手指却还攀在他的肩膀上没有离开时，霍霆终于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郭牡丹尽管带着孩子同他一起来了西北，平日也算得上对他关心，可因着国丧未除，二人还没有变成完全的夫妻，她总是还端着一点小心，时不时便要发作折腾他一番，哪里会有这般温柔小意的时候。
温柔到......仿佛回到了二人初相识的时候。
“发什么呆呢。”
郭牡丹用手去摸男人的侧脸，自顾自地嘟囔道：“怎么又这么忙呀，胡子都顾不上刮，也就前天夜里回去歇息了一会儿。”
“小心别划破你的手。”
霍霆将女子的手从自己脸上抓下来握在掌心，习惯性地摩挲了几下，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望向面前的女子，试探着问道：“前天夜里？”
前天先锋军传来了捷报，他与其他将领在营帐中喝了不少，昏昏沉沉的，就在帐中睡得，何曾回去过？
郭牡丹点点头，有些嫌弃：“那天回来一身的酒气，我废了好大功夫才将你洗刷干净的。”
言尽于此。女子没有再说旁的什么，拿起空了的汤盅交到一旁等着的大金手里，朝还在发愣的男人挥了挥手：“你先忙你的，我晌午再过来。”
说完，便像个小姑娘一样，一蹦一跳地准备离开。
“等等。”
霍霆压下心中的一丝怪异，一把将郭牡丹拉住，把她抱在自己膝头，去摸她脚上靴子的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