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亡魂(1 / 2)

地宫亡魂

教坊司一大清早便热闹起来,为着准备多日的大宴,也为着夜晚将至的贵人。乐妓们比舞姬到得更早,缠了指甲取了琴来开始合乐。练过几曲后,换上舞衣的姑娘们从后院跑进大厅,几双鞋整齐摆在堂下,一个姑娘见地上乱糟糟,忍不住弯腰下去将鞋子们摆齐,刚要起身上前,却被一旁屏风下的几缕绿色藤蔓吸引住眼睛。

那颜色实在太过苍绿,在暗色地砖的映衬下实在突兀,她往庭院看去,就连中间的草皮都一副要死不活相,哪里生得出来这样鲜活的植物?

“合欢快上来!”

“啊!来了。”

她两步跑到同伴身侧,抖落开宽松的大袖,手臂交叠在头顶撑出婀娜的花型。琵琶月琴婉转,舞姿轻盈曼妙,无人注意到角落里那两缕没来得及缩回的藤蔓忽然活动起来,如青蛇一般蜿蜒妖娆重新回到昨日的密道之下。

祝焰到教坊司时,方才过午饭时间。两人一早醒来谁也不见谁,各自换了衣裳便出门去。他没了用餐的心情,拿靠在厢房窗外歇脚的鸟雀撒气,不知扔出多少个凭空变出的石子,沈鸿薛推门离去,门吱呀一声,他回过头去连个人影也没留下。

留在屋里看着这种种他的痕迹也是平添烦闷,祝焰拂袖而去,再出现时以到那副白梅图面前。一扇屏风分隔开他与其后的人,前边庭院里越过两侧矮墙洒进院中一地的阳光,后边是唱段乐舞,他低头看了眼脚下那一段还未踏上的梯阶,谁又能想到这副意趣之下藏着这许多听不见的悲鸣哀求。

祝焰往上它一步,前脚踩的是木梯,后跟却落在一派富丽堂皇的金砖之上。

他擡头,瞧见这室内景象,甚是难得的惊了一惊。

囚禁虐待的密室他见过不少,修成宫殿厢房模样,四处染着熏香的反而是第一次见。昂贵的香料混合气息氲氤在这地宫里的每一寸里,他两指点开双眼,终于得见黑暗里遮掩住的真正景象。

这是真正的黄金宫,却同寻常开阔平敞的大殿不同,不高的顶将原就黑暗阴森的空间变得更加压抑,女子无力绝望的细碎啜泣从每一个被墙壁房门分割而出的屋子里传出,宫殿里只有一条路,每往前走几步便有一道上着枷锁的门,将全部的房间分为三六九等,祝焰捂着口鼻往前,越往里香料的味道越发浓郁起来,胭脂水粉的气息堵得他几乎难以顺畅自如呼吸。他走在这条不宽的路途正中,每穿过一道锁链就好像往炼狱之中多行一步,他是这座宫殿里所有悲苦绝望的旁观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却依旧觉得如此窒息。

他一路走到底,跨过最后两个房间之后的锁,路的尽头仍然是一扇紧闭着的门,却没有如前边一般扣上锁。

两扇血色木门严丝合缝,从门缝处开始,一张张明黄色的符纸被贴在门上每个角落,其上的符咒妖冶诡欲,边缘晕出的痕迹分明是血。香味从四面八方如潮般涌进这里,却在那扇门前被生生逼退。镇魂符,超度符,还有密密麻麻的拘魂咒,写咒之人以血做引,誓要将门后的人永生永世捆绑在此,不得超生不得转世。

这里没有冤魂的臭味,地宫里从未死过人,那这些抵上性命的恶毒符咒是要封印什么东西?

祝焰往前一步,脚下忽然金光四起,明明封死了的宫殿里狂风四起,将那些符纸吹出哗啦啦的声响,就像千万只附着在树干之上正欲腾飞而起的蝶,带动其上血气翻滚。门上跃然出现个巨大的金色阵法,祝焰冷笑一声,看出那是用于抵挡妖术神力的常用的阵,同灵宝观门口的那个一模一样,大概出自同一人之手。

“狂悖谗妄的妖道。”

祝焰本没有破坏这东西的心,却从这些翻飞的符咒与往他身上缠绕的阵法之中感受到挑衅的嚣张。他连阍暝都懒得掏,祝焰擡起手来,面前暴燃起化作三头犬模样的幽冥火焰来,张开巨口往那不堪一击的阵法上一扑。“嘭”的一声,大门被强行破开,方才还耀武扬威的符纸们被火焰灼烧成无数卷曲着边缘的碎片洋洋洒洒落满一地,祝焰不屑的冷哼一声,挥手清理去所有空中尚未落下的脏东西,无视身后一片狼藉往里走去。

他擡头从下往上看,终于明白那些符纸究竟是封印着什么东西。

摆放整齐堆叠如山的牌位从下往上高高累起,每一个牌位之后都沾着个同那门上一模一样的咒纸。殿里的香味变得妖魅迷惑起来,正中香案上燃着三根线香,一缕一缕的青烟如同焕活起生命般直直的往最顶上的牌位蜿蜒爬行而去,最后在其周围环绕成一圈一圈的形状,祝焰多看了两眼那几缕不知疲倦流动包裹着牌位的香烟,似乎带着些刻意,遮掩住叫人看不清牌位上的名字,又好像一双失去所有骨节只剩一层皮的手,看似柔软,实则不容反抗的要将那东西永远留存在顶端那位置,要将它牢牢拖拽控制在此。

祝焰弯腰,凑近线香之后放着的最底层那排烫金的木牌之上,底层向两侧延伸出不短的距离,几乎触及宫殿两侧的墙壁。他一一看过,发现这底层的牌位几乎都没有名字,只以沈氏家丁或侍婢为代替。

沈氏?他暗暗想了想,一时没什么头绪,索性往上擡了眼睛。第二层比底层稍短,少大约十来二十个位置,他狐疑的看过去几个,这次倒是都有名有姓,不是姓沈就是冠了沈姓的某某之妻。

祝焰直起腰来,摩挲两把下巴,手重新往腰间叉去。阍暝的柄横在他身边,电光火石之间,祝焰猛然回过头去,死死盯住最上方的牌位。

他想起一个人,同这儿关系不小,且也偏偏姓沈。

祝焰没有犹豫,一步踏上那香案,偏还不信邪的看起倒数第二排的牌位来。这排人丁稀少,零零散散摆着几个。他辅一凑上前,便被其上第一个入眼的名字震得脑袋一片空白。

沈川穹。

他也曾认识一个叫做沈川穹的人,他去过鬼界,进过十八塔守卫处,教他一手好厨艺,时常爱同他谈起人间重重,最爱说边疆大漠西域风景。带着一身的福泽功德却迟迟蹉跎着不肯转世轮回,只为了等待他尚在人世的妻子,最终都没能圆这一场梦。

祝焰伸手去碰那积灰的牌面,却在半空中收回手。他还能记得男人瘦削的脸,行军打仗的人身上始终带着一股勇往直前的英勇气概。现在想来,那五官样貌,实在是同他太相似。祝焰在心头悔过千百遍,若是他再心细些,将这两人早早联想到一起去,会不会就省却这许多弯路?

“沈川穹发妻萧襄橼。”

“左谌腾独子左云谂。”

左云谂?

他怎么会出现在沈家的牌位列位?!

最新小说: [宠物小精灵]灼柳 黑料美人揣崽上恋综后爆红了 高冷学霸黏上我 误入眉眼 穿成娱乐圈黑心老板[穿书] [综]请原谅我 在恋爱综艺和影帝捆绑营业后[穿书] 乖巧替身消失后段少他慌了 重生之暗卫做王夫 不要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