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遇,一招制敌
沈南昭为了去三中还秦轲的校牌,提前请了假,阴差阳错绕过了郑旭等人的“埋伏”。
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第二天放学后,他还是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被那群不怀好意的混混们拦住了。
郑旭吹了口流氓哨,打扮得红红绿绿的猴群们就蜂拥而至,他们满怀恶意地围了上来。
沈南昭的表情很平淡,这种事情他遭遇了太多,心里冷漠甚至大于恐惧。
“优等生,怎么,今天又敢一个人走这条道了?”郑旭明明身材瘦弱,却偏要学人腆着肚子迈八字步,颇为油腻做作。
他晃晃悠悠地踱步过来,在那人面前站定。
吊儿郎当的混混挺了挺腮帮子,他的目光先四处晃了一圈,然后摇头晃脑地将那张满是痘坑的大脸凑了上去,拍了拍沈南昭的脸:“你那群朋友呢?不喊出来玩玩?”
“哟~”后面的小混混们挥舞着手臂,欢呼造势。
“谁?”沈南昭反问道,“我没有什么朋友。”啪——话音未落,清脆的巴掌声传来,他的脸被打偏到一边,随即迅速红肿起来。
“喔!郑哥威武!”不嫌事大的小弟开始拱火,纷纷嬉笑起来。
沈南昭的拳头瞬间捏紧,眸色瞬间阴冷,但他却飞速收敛了狠意,转过头继续冷静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唔。”下一刻,对方竟然毫无意料地突然发难——
他的腹部被重重捣了一拳,让本就不舒服的胃更是雪上加霜,霎时冷汗直流。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随即重重跌落在地,胸口一阵阵反着酸。
沈南昭的视线开始模糊,眼睫湿漉漉的,等到他的视线对焦时,只见前面的地方滴落着几滴殷红的血迹。
他茫然地眨眨眼,用手抹了一把人中,沾了满手的鲜血。
哦,流鼻血了。沈南昭的耳中嗡嗡作响,他看着手心黏腻的液体,神情冷漠地判断着当前的伤势。
“哇,精彩哦!一招制敌!”
“郑哥可太牛逼了!”
身旁的哄笑声不绝于耳,郑旭在一声声吹捧中迷失了自我,他得意地摇头晃脑,像是放在车上的大头弹簧摆件,然后用脚踹倒了面前的沈南昭,踩着他的肩膀道:“老子,说的是前天那群狗比玩意。”
“你别跟老子说你不知道!”他用手指指着那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装腔拿调,果不其然,做作的表现又成功收到了新一轮的喝彩浪潮。
沈南昭撩起眼皮,他的目光轻蔑,就像看滑稽的猴把戏般,嗤笑一声:“不认识。”
“放你妈的屁,昨天我们都看见那个领头的和你说话了!”搅屎棍跳了出来,开始捏着嗓子咆哮了,像是被扼住咽喉的尖叫鸡,“一定是你喊的人,优等生还挺牛啊,能喊到三中的来给你出头!”
有人啐了一口,笑道:“哟,胳膊肘还往外拐,叫三中的人来对付咱们九中的同学,贱不贱呐!”
沈南昭任由污言秽语从这群人脸上的排泄口里迸出,无论他们怎么辱骂、怎么殴打、怎么拳脚相加,他始终一遍又一遍地回答着。
“不知道。”
“不认识。”
这种漠然的态度,让郑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知道南城三中同他们不一样,是重点高中——虽然那群人的校服暴露了学校,但若是找不到人,他们也没法用一些肮脏手段“精准打击”。
毕竟那个学校的学费不菲,里面更是卧虎藏龙,不是他们这种混混轻易得罪得起的。
前天他在小弟面前折了面子,既然现在没法讨回来,就只能让当时在场的倒霉蛋吃尽苦头。
他得让沈南昭成为他们撒气的沙包,必须打到他服为止——至少也要让这人产生阴影,对当天的事缄口不语。
思及此处,郑旭挥了挥手,他吆喝两声:“嘿!行了行了,别闹大了……”等到小弟适时停手,他见沈南昭半靠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又恶劣一笑,狠狠用脚碾上那人的膝盖:“好好休息下,别想逃跑了……只要你一天说不出那些人的名字,我们就一天不放过你。”
见那人疼得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鬓发滚落,他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脚,又狠狠踹飞了一旁的背包,随即两指并拢放在额边,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恶意满满道:“明天见啊,优等生。”
正如他所言——这只是个开始。
沈南昭几乎每天都会遭遇围追堵截,但他惯是会忍耐的。每次按在地上,拳脚就像雨点般落下时,他的目光终是会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某个角落。
那里沙土半掩着,露出了一抹翠绿的光泽,那是他早就藏下的,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碎酒瓶。
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废弃小巷里,废弃的破碎酒瓶,它又恰好拥有最为锋利的边缘,足以让他轻松地“失手”割破皮肤,“不经意”深深扎入施暴者的动脉血管。
大约是个“过失杀人”。
沈南昭一直用双臂牢牢护着脑袋,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死死地盯着那处角落——就像是盘踞着的冷血毒蛇。
现在还不行。
无数狠毒的计划在他的脑中一一闪现——什么角度、力道,甚至连鲜血飞溅的弧度他都在心中预演了一遍,但致命的冷血动物却被死死禁锢在名为理智的囚笼之中。
毒蛇只竖着兽瞳,嘶嘶吐着猩红的信子,因为咬一口的代价,是当前的他尚且无法承担的。
沈南昭神经质地咬着下唇,他忍着痛,忍着烧心灼肺的恶念,一遍遍告诉自己:外婆还在等我回家。
再忍忍吧,忍忍就好了。
可忍耐究竟能带来了什么呢?他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告诉他。
于是他总是会拖着浑身是伤的身躯回家,依旧换上一副闹腾的模样,向着老人撒娇,抱怨着那条好似永远都修不好的路。
那间贫瘠的泥砖老屋,就是他竭尽全力维系的“乌托邦”。
没人知道,他就像是个无名的英雄,为恪守同伴的秘密,一次次接受着敌人的恶毒拷打。
他是他一个人的英雄。
“老大,我和你讲啊,我表弟说那群人更猖狂了!”张宇天满脸是烦躁,他咬牙狠道,“昨天他打电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不仅被敲诈了,还被扇了几耳光。”
“他还不报警?”秦轲目视前方,大步往前走着。
说到这个,张宇天更烦躁了,他挠挠头:“靠,他们也知道自己是未成年,仗着不到法定年龄就为非作歹——那群傻逼进都不知道进去几趟了,但每次都因为没有特别恶劣的情节,认错态度良好,很快就放出来了,判也判不了。”
“认错态度良好?”秦轲讥笑道,谁都能听出他话中嘲讽的意味。
这算什么事啊……
张宇天叹了口气:“而且我听我弟说,领头的那个混混有个赌徒老妈,一旦他进去了,他妈就会胡搅蛮缠,闹得报警一家都不得安宁,所以他们都只能忍了,你说……”
还不等张宇天抱怨完,就见前方的秦轲停下了脚步,他出言打断道。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恶劣情节?”
“啊?”张宇天一直被他挡住,一边走路还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丝毫没有留意附近的情况。如今闻言擡头望去,就见废弃小巷的尽头,还是熟悉的地方,也是熟悉的配方——
一群人正按着一个少年,往他嘴里灌着沙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