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拐修狗,黑心卖家
后来的秦轲只觉得沈南昭是这世界上最大的骗子,他明明答应了会陪自己一辈子,可后来却又将他狠狠抛在身后。
五年来,秦轲每次都会梦到过往,在老外婆过世后,他征得家里同意,将孤零零的猫崽揣进口袋,拎回了自己的家,他们同吃同住,头悬梁锥刺骨奋斗数月,成功取得了录取通知书。
沈南昭的数学能力就是一个bug,他是南城的单科第一;至于秦轲的拿手英语,这科的高分段可就海了去了,显得他的分数好像也没那么突出。
本来他想约好去一所大学,可沈南昭态度坚定地拒绝了。
沈南昭手段独到,他先是顺毛撸,说很期待和秦轲一所大学,还不等小狗得意洋洋地翘起尾巴,又话锋一转说每所大学的优势学科都不同,不能单纯将未来让步给个人情绪。
“秦轲,我不会迁就你,也不需要你为我妥协。”沈南昭的语气温和,但态度却格外坚定。
小狗的耳朵耷拉下去,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最终,沈南昭只告诉了他目标大学的大概区域,秦小狗觉得凭借自己灵敏的嗅觉,他有把握能心有灵犀地与那人选到同一个学校——
当然,此处需要排除他半夜爬阳台,偷偷去翻那人报考指南上的笔记。
于是那日夕阳下,他们收到了录取结果,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的,但都在江城,相距也不过半小时的车程。
还行!
对此,秦轲表示比较满意,他故作矜持地将沈南昭约上了楼顶天台,据说那是最安静文艺的赏夕阳地点。
他打算在这里同沈南昭促膝长谈,然后从这只兔子嘴里套出他最近态度异常的原因——没错,最近他明显感觉自己失宠了。
不仅早安晚安没有了,就连他俩喝一杯牛奶的两根吸管也没有了!
怎么回事,他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秦轲无来由一顿烦闷,他憋着满腹怨言,苦兮兮地屈腿坐在水泥矮墩上,他将嫌疑对象从脑海里一一排查:是那个天天“南昭长南昭短”的小胖?还是一直瞅他不顺眼的凌飞?
他越想越可疑,眸光逐渐幽深,甚至暗暗磨起了牙。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还不等他规划好“冷宫翻盘”策略,沈南昭就推开了年久失修的铁门。
吱呀——令人牙酸的铁锈摩擦音响起瞬间,秦轲果断敛去了脸上异样,谁家好小狗没有两幅面孔呢?他飞速扭头,霎时带着灿烂的笑,眉眼弯弯,一副乖顺的模样。
“南昭,快来快来!”他热情招呼着,回头指了指天边火红的晚霞,像是燃起了燎原烈焰,炽热中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今天夕阳特别美!”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又潦草地拨了一把,多亏那张脸撑着了,不然一定就是炸毛小狗。
沈南昭慢慢踱步过来,他的腿非常好看,高挑优雅,阴影与日光交错,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在黑白琴键上弹奏着。
不知为何,秦轲觉得今天的沈南昭格外不一样,他身上披着金灿灿的阳光,连发丝都在发光,像是中世纪油画里华丽加冕的君王。
而且他的眼神……
秦轲无法形容那种眼神,就像是在审视猎物,先是打量、判断最后成功捕获。
可他是什么猎物吗?秦小狗歪歪脑袋,他有些紧张地喉头滚动,但身体却非常坚定地固守领地。
“今天夕阳确实很美,所以月色也很美。”沈南昭笑道,“秦轲,你知道那个非常经典的说法吗?夏目漱石翻译的‘今晚月色真美’。”
这是个传开了的说法,本该隐晦的暧昧,顺着故事的广为传播,恰如月夜下波光粼粼的朦胧湖面,骤然暴露在阳光炙烤下,成为了枯竭皲裂的洼地。
秦轲觉得沈南昭不太对劲,像是喝了假酒一样,但莫名晕晕乎乎的却是他,于是他点了点头,还傻不愣登地回复:“知道啊,我喜欢你。”
“答对了。”沈南昭弯了眉眼。
什么意思……秦轲的思维还没转过弯,随即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揪住。
一切似乎就发生在眨眼间,他的唇上复上了湿润柔软的触感,橙香萦绕鼻腔,没入唇齿,濡湿的水色蔓延开来,他满心满眼被那人占据。
那是一次小心翼翼又孤注一掷的试探。
不知为何,呆滞小狗在大脑宕机的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住了的时刻,他甚至还瞪圆了眼睛,莫名其妙地默数着那人纤长的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
他真好看。
等等,我在干嘛!
反应过来的瞬间,秦轲的灵魂霎时扭曲成咆哮的土拨鼠,捂着腮帮子一个劲儿地尖叫。他猛地往后一靠,满眼是猝不及防的慌张,无措和羞赧,偏偏没有一丝想象中的排斥。
“你、你!”他语无伦次。
“秦轲,我可以追你吗。”
秦轲结结巴巴地讲不出话,他捂住唇,瞪圆了眼,耳根红透得像是熟柿子。
他压抑住狂跳的心脏,呆呆地点点头。
沈南昭见他一副被轻薄的傻样子,笑意更真挚了几分,他继续给圈养的小狗下套:“那我追到了吗?”
秦轲再次愣愣点头。
随即他反应了好一会儿,耳根的红晕渐渐弥漫到了颊侧,眼神开始飘忽不定,犹犹豫豫忸忸怩怩地嘟囔了一句。
“嗯?”沈南昭没有听清,他从鼻腔发出了轻声的疑问。
秦轲左瞅瞅右看看,最后垂着眼,微微拔高声音。
“既然追到了,能不能……”
他紧张地揪着衣角,眼一闭心一横地挤出了最后几个字:“能不能再亲一下。”
闻言,沈南昭眼底的紧张彻底烟消云散,他垂着眸,喉结上下滚动,随后攥着那人衣领的手再度慢慢收紧。
他又踮脚将礼物献了上去——简陋又昂贵,寻常又珍稀。
于是,可怜又好骗的小狗就这样把自己卖掉了,而黑心的买家仅花费了两句话,以及两个吻。
最后从天台上下来时,他们甚至不敢对视,但凡眼神有片刻交错,都会像是触电般飞速挪开,像是幼稚赌气的小朋友,可挪着挪着,两人却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好幼稚啊。
秦轲强行抿着嘴角,他故意拔高了声音:“那你都有计划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他控诉道:“我们本来可以在一个学校的。”
现在好了吧,才刚在一起,就要面临异地。
“因为我怕你会拒绝,我得为自己打算啊。”沈南昭异常清醒,他自知理亏,便快走两步,走到秦轲面前转身,然后倒退着走,露出讨巧的笑,“如果没成功,不会朝夕相处,我们也不用那么尴尬;如果成功了,那……”
他皱着眉,冥思苦想怎么找理由。
秦轲抱胸挑眉,他还真想看看这人能怎么编了。
“如果成功了,那也能互相保留新鲜感……”沈南昭有些心虚。
“大骗子。”秦轲没忍住,还是笑了起来。
那时的他天真地以为,这将是他的一辈子。
谁料大二那年,两人的关系暴露在父兄面前,遭到了他们的极力反对。秦轲全力抗争,却不料后方起火——沈南昭竟然残忍地告诉他,他要走了。
秦轲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他的兄长说了什么,但沈南昭面对着他的追问,却只是摇了摇头。
隔着朦胧的视线,他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悲伤。
沈南昭说:“如果我费劲心思,只为了追求虚无缥缈的爱情,我会觉得很可悲。”
秦轲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种陌生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人,倏忽笑了起来:“所以,我是你觉得虚无缥缈的,不值得的东西?”
沈南昭沉默片刻,他避开了这个尖锐的质问,只是淡声道:“蛋糕会变质,我最喜欢的饼干也会变质,那么喜欢呢?它会不会变质?”
从绵长的奶油味,变成腐坏的霉烂味。然后被厌弃,被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堆。
话音落下,沈南昭擡眸定定看着他,字句认真:“秦轲,你能保证我们在一起多久呢,五年还是十年……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附属品,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还拥有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只有不会死,我才敢爱。”
“你会等我吗?”
闻言,秦轲笑了起来,他满是自嘲:“明明是你把我丢了的,怎么还要求我在原地等你?我凭什么等你呢,我有什么资格吗……”
沈南昭无视了所有的回答,他只固执地追求一个回答:“你会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