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斯塔克
要是论江宇这个烂人浑身上下有什么亮眼之处,大概就只有很能打这一点了。他一路从学校的厕所打到街边的小巷,再到部队中的训练场。就像提到西方会想起耶路撒冷一样,提及打架,江宇自然是不会缺席的。
他有过拿板砖把三两混混敲出门牙的经历,也有把战友钳制在身下取得压倒性胜利的时刻。每次剧烈运动过后突增的肾上腺素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精神良药,而疼痛则锦上添花,时刻提醒他自己还活着这一事实。
而这场发生在阿富汗某个山洞中的战斗,也只不过是江宇无数战斗中的一场。
平平无奇吗?
并非。
足以印象深刻吗?
或许。
他将一个魁梧的男人摔过肩,借助跳力将膝盖砸向他的喉咙。身后偷袭的人用胳膊锁住了他的咽喉,把他拽离倒地的人。他不停肘击身后的人,然后在感受到脖子力度变小之时咬牙躬身,把身后人用力甩到前面。“砰”的巨响,偷袭者的背砸在地上,掀起不小的尘土。
背后一阵拳风擦过,他连忙转身接住拳头,然后把拳头拧过半周,施力将对方往自己方向拉过来,左拳狠狠捶在对方脸上。
另一个更加高大的匪徒嚎叫一声,拳头直冲他的脸部而来。江宇向后仰躲过了对方气势汹汹的连番拳击,随后俯下身踢腿把他勾倒,江宇迅速直起身子,在他倒地时狠狠给了他下半身一脚。匪徒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捂着裆部在地上打滚。
还没等江宇缓过气,一根钢棍迅猛朝他脑袋甩去,他只来得及举起胳膊防御,钢棍砸中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
江宇吼叫出声,伸出另一只手抓住钢棍往他的方向扯,忍着疼痛用受伤的手的肘部狠狠击中来人拿棍的手,在他惨叫之余双手夺过钢棍,一个回身,用击打棒球的姿势挥打来人的脑袋。来人被击倒在地,嘴中吐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弧度。
江宇瞳孔一缩,不自主舔了舔上颚。他的双眼迅速捕捉到附近表露出胆怯的匪徒,一个蹬地以猎豹之姿冲了过去。
他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小巷中,用棍棒把试图猥亵女生的混混赶走的少年。
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
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留下温热的痕迹。
地上的混混一动不动,而那个女生眼中,除了恐惧,便是对他的厌恶。
你是什么怪物啊……
“——住手!”
江宇高举着钢棍,恍然从杀戮中清醒。在他身下,一张原本应称作脸的部位被砸得稀烂。江宇松开双手,染血的钢棍在地上砸出咣当的响声。他双手止不住颤抖,不仅是因为用力过猛,还有兴奋的肾上腺素作用其中。他几乎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周围无数人躺倒在地,偶有一两人还在挪动,试图爬离江宇。
他缓慢擡起头。模糊的视野中,一个身影站在他不远处,一切都如此昏暗,唯有那双眼睛明亮如初,仿佛蕴含星河,让人挪不开眼。
江宇从那双褐色的双眼中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恐惧。
浑身上下的力气似乎都因此被剥离。他低笑一声,摇晃站起来,还没站稳便栽倒在了地上。
-----
江宇醒来时,他正躺在原先托尼·斯塔克躺过的床上,床架因为他的起身发出吱呀的响声,像是快要散架。他从床上坐起,看向自己被裹了好几层纱布的双手,右手手臂也被缠上了绷带,上半身多了件不知道是谁的连帽衫。
“幸好我们及时赶过去,不然你的手就要废了。”
殷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江宇转过身去,只见他正在对着镜子碎片刮胡子。
“我…咳……”江宇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我睡了多久?”
“十三小时五十八分——如果这台搞来的电脑时间没显示错的话。”另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他闻声望去,托尼·斯塔克正在敲打着一台笨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齐刷刷闪过的数据晃得他有些眼花。
斯塔克瞥了眼江宇,随后转移视线,“告诉我谁才是睡美人,殷森。”
江宇坐在床上,顺着斯塔克的笔记本看到了一连串他没见过的工具设备。
“发生了什么事……”江宇已经不知道第几次问出了这个问题,但他却确实回忆不起昏过去之前的事了。
“简单来说,你把那群人揍得屁滚尿流,而我要求你作为我的助手协助我研制导弹。”斯塔克敲下一个回车,冲江宇招手。
江宇不知道该对他话中的哪个部分感到惊讶。他起身靠近斯塔克,在后者递给他一个圆形装置时愣了会。
斯塔克回头看了眼江宇,眼神落到江宇手上的纱布。
他转而把圆形装置放在了桌面上,“抱歉,忘了你手受伤了——殷森,这个交给你。”
“等等,”江宇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言语功能。他眨了眨眼,直接说出心中正在想的那个疑问:“你确定你能造出导弹?”
这次斯塔克向背后靠去,嘴角微微翘起。
“甜心,我可是托尼·斯塔克,造导弹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而且——那不是重点。”斯塔克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江宇顺着他目光方向望去。山洞上方一个闪烁着红光的监视器正对准他们。
江宇再度看向殷森。殷森仍在刮胡子,他透过镜子碎片朝江宇示意了一个眼神。
“那计划是什么?”江宇转身问斯塔克。
斯塔克指了指桌面上的圆形装置。
“这就是‘计划’。”
-----
据殷森所说,斯塔克胸前那块磁力反应炉就是个定时炸弹,扎进他胸膛的那些导弹碎片迟早会抵达心脏。到时候斯塔克必死无疑。然而斯塔克是个天才——某人自称的,他想要制造出一个能给他供能的迷你方舟反应堆,让他能继续活下去。然后,再造出一个装甲逃出去。
江宇不会对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发表看法,但斯塔克的想法实在过于惊人,以至于江宇全程都对他保持着质疑的态度。
“我们的性命都要寄托在这个美国人身上?”江宇问身旁正在调整机械物件的殷森。
“如果你了解托尼,你应该明白他是一个奇迹。”殷森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很有名气吗?”江宇看着俯在桌面上的斯塔克,随口问道。
江宇从未认真观察过斯塔克,哪怕是给他做手术时。毕竟当时他的样子实在糟糕透顶——盖上白布能就地下葬的那种。
而此时的斯塔克正在纸上涂涂改改,微卷的毛发看上去柔软不已,明亮的眼睛聚焦在纸张上。他手中的铅笔几乎没有停过,仿佛脑海中的构思早已成形,下笔便成画。偶尔停下来时,他微微擡头,双眼微眯,而后垂下眼角,继续动笔。
江宇挪开视线时,殷森正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他。
“是的,没错。”殷森的双重肯定让江宇有些不安,“也许他不会记得他见过的每一个人,但每个见过他的人都不会忘了他。”
“哼,真夸张。”江宇扯出一个窘迫的笑容,“我对此表示怀疑。”
“等着瞧吧。”
在结束对话后,江宇正打算起身回到门边时,他突然回想起殷森的前一番话。
“你在这之前就见过斯塔克吗?”他回头问道。
“没错,在伯尔尼的一场科技大会上。”殷森露出了怀念的神情,“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你是个物理学家……”江宇转身凑近他,“为什么甘愿在一个小村庄当医生?”
听到江宇的问题,他看向了远处。
“年轻时,我总想向世界证明什么,想着至少应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做出成就。但我错了,当下才应该是我应去争取的。”说着,殷森露出了一个微笑,“让我意识到这点的是我的家人们。”
“我的两个女儿,和我的妻子,无论我做什么,她们都毫无保留地支持我,哪怕我总是因为研究忘记陪伴她们——”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江宇,“我非常想念她们。”
不知为何,殷森的笑容让江宇感到忧伤。江宇不是个擅长安慰的人,但此时他很想让这个共患难的伙伴好受点。
“等我们逃出去,你就能见到她们了。”江宇轻声说道。
殷森点了点头,看向江宇的目光带上感激的色彩。
他继续说:“与其在未知的领域到处碰壁,我为什么不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呢?”
“所以,你成了医生,”江宇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还救了我的命——哪怕你并不知道我是谁。”
“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殷森紧接着他的话说道。
江宇陷入了沉默。他并不是很认同这个观点,甚至想出声表示反对。但殷森的话还是在他的内心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