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54
赵嘉原这么说着,像是要说服她，也更像是要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佳妮是喜欢他的,而不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
过去三年多,他的自信心随着时间、想念,一天比一天弱。
身边几乎是每个人劝他不要喜欢，也不能喜欢，也是那时候才意识到他的喜欢对佳妮来说是一种伤害。
因为他的喜欢,佳妮被送到国外去，每年除夕家族大团圆,新年焰火升空，家中没有她这个人，凡有人提起佳妮必定得一顿训，仿佛佳妮这个人不该存在；因为他的喜欢，佳妮要被家里人骂、外人说，即便人已经离开了也要骂,什么骂词呢？难听到他听到一次便痛打对方一次,可如果对方是家中的长辈、女人呢？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时候是他太天真了，以为只要得到佳妮的喜欢便足够，旁的不需要管，说什么没人会相信文静乖巧的表姐带坏表弟,在家人眼中,他是小孩，佳妮是大人，光是喊一声“表姐”就意味着只有大人才会带坏小孩,说什么嘉原才多大,佳妮多大？都上大学了,说不定在大学里就已经学坏了……
想起家里的那些糟心事，赵嘉原慢慢收紧抱着佳妮的胳膊，闻着她颈间的气味，比起以前是变了一些，但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她仍然是温佳妮，是他喜欢的佳妮表姐。
赵嘉原将脸半埋在佳妮的颈间，轻轻呼吸，轻轻说：“等会，再等会，我会走的，不用你赶我。”
太了解赵嘉原这个人了，谁知道他说的“等会”是什么时候。温佳妮问他等会是多久，是现在还是雨停，还是明日？还是……多久？
赵嘉原亲了她的脖子，答非所问：“真想一直赖在你这儿。”
“赵嘉原！”温佳妮真恼极了，原以为要挣开他胳膊会很费劲，没想到他干干脆脆地松开手，额头抵着她后背，接着说：“明天晚上的飞机。”
温佳妮默住。
明天晚上……那还真不算太久，明明是催着他回家的，可等他说出什么时候回，佳妮又没办法了，拿他没办法，也拿自己没办法。
“表姐，你不想抱我一下吗？”
话音才落，温佳妮扭过身来抱住他。赵嘉原愣了好一下，继而笑起来，捧着她的脸，笑着亲她的脸颊，亲她的嘴唇。
“你看，你也想我，你也想抱我……”
“不许说话。”温佳妮把脸压在他胸口，没有勇气看他的脸。他仍自顾自地说：“想我是不是？”
温佳妮不作声，她不愿意回答任何能表达她对赵嘉原感情的问题，一旦回答，那接下来呢？怎么过？
她跟赵嘉原不一样，她不如赵嘉原乐观、富有冒险的精神心态，可回头想想，她性格本就平庸，如果没有认识赵嘉原，平庸如她，和冒险永远没有缘分。
有些人的人生不可能一直冒险，人生需要生活，需要停下，需要休息，也需要安全地被爱。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温佳妮小声地说。
赵嘉原沉默片刻，“可以。”
但是需要一个吻来代替，他低头去吻她。
唱片机重新运作，音乐缓缓流淌，外面仍在下雨。今晚，冯玫茵或许不会回来，或许是韦正早知道赵嘉原会过来，特意把玫茵带走。
温佳妮不再说什么，只叫他去睡觉，又问他需不需要喝点什么热的东西，他说都可以，唯独不想睡觉。
睡觉只是一个避开听她讲大道理、赶他离开的借口罢了，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见她一面，怎么可能睡得着？
温佳妮倒来一杯白开水，赵嘉原接过杯子，有些意外只是一杯白开水，“我以为……”
“你今天吓到我。”作为惩罚，没有好水招待。
他立马道歉。
“我要做事，你睡觉，不要打扰我。等……等雨停了，天也差不多亮了。”
他喝了口水，看了她一眼，不太乐意地说：“好。”
嘴上说着“好”，待佳妮翻译完一些任务伸懒腰的时候，他从后面贴过来，一只手举高高地捉住她伸到半空的手，在电脑屏幕的光亮中亲吻她的侧颈，在她要说话的时候亲吻她的嘴唇。
书桌前的窗户玻璃滚满雨水，一波接着一波地滚下去，朦朦胧胧的，漆暗的玻璃中映着电脑上的光亮，把佳妮的侧脸映得一半清晰一半模糊，过了一会儿，她微仰着脑袋，那一半的模糊被另一个人的侧脸描得清晰了。
椅子转过来，赵嘉原弓腰俯身，双手撑住椅子扶手，眼神幽深地看着缩着肩膀窝在椅子里的人，而后轻吻她的额头，一点点地往下，停在她鼻尖，呼吸轻轻喷洒在她的皮肤上，是热的——刚来的时候还是冷的，现在他心里暖和了。
他声音轻而低，突然叫她的名字，“佳妮……”
其实很苦恼，“表姐”这种称谓有时候是一种牵连，把他们联系在一块儿，哪怕没有情侣身份，这好歹是牵连，可有时候这也是一道隔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