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禾微越说越是坚定,“所以这杖不能不打,朝廷更不能输,只有城墙安稳,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才能活得像个人。”
王淑人拍拍胸口,一锤定音,“好女儿,你书读得多,都听你的。”
母女俩又细细商量了一会儿,便分头各自行动去了。
没几日,礼部尚书去遮遮掩掩去上朝,途中同僚瞧见他,惊奇道:“纪大人怎的这副模样?”
鼻青脸肿的纪尚书不敢跟人提这是自家夫人打的,推说是出门眼花了不小心撞的。
那同僚没吱声,倒是近来心情不太愉快的韩尚青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走路能撞成这副模样,看来纪尚书未老先衰,眼睛已经不好使了,这可怎么办?今年科举考卷还看不看得清了?要是眼花点错名次,可是要闹出大事,不如趁早退位让贤吧!”
韩相一开口,纪尚书就暗道糟糕,听见他说完,更是面皮发青,但人家是左相,他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回怼上官,只得又费尽心思圆谎,说最近案牍劳形有些疲累才看花了眼,只是一时不慎,绝不至于眼睛出毛病云云。
忍着脸上伤口疼废了半天口舌,结果说完韩相拍拍衣裳,丢下一句“我随口说说你这么当真作甚”就甩手走了,气得纪尚书暗地里咒骂了他几百遍。
***
不过几天而已,坊间的风向就隐约变了。
吴大牛是走街窜巷挑担卖货的货郎,这几天他心里挺不踏实的,因为他进城卖货的时候,听见城里人在议论要打仗的事情。
听到这个事,他心情就很沉重。虽然他家就在京都旁的村镇里,离边关还挺远的,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这儿来,真要打仗,京都附近无疑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但他心里丝毫不轻松,毕竟他只是个升斗小民。
如果朝廷要打仗,就要征调民夫去运粮,这种属于劳役,没有工钱做白工那种,吴大牛无疑就属于会被拉去做民夫的。不想去,要么花钱找人代役,要么有人脉贿赂胥吏把名字划掉。吴大牛不幸是个既没钱又没有人脉关系的底层。
本来这几年就不是什么风调雨顺的好年节,吴大牛勤勤恳恳好几年总算攒下来一些家当,媳妇又快要临盆了,如果他不在家,没人照顾老婆孩子,如果他花钱找人代役,这种往战场送粮食的苦活一般人不肯做,得花大钱才行,那他家的积蓄就没了,媳妇生产坐月子又去哪里找钱。
吴大牛愁得不行,也不敢耽误卖货。没想到一进城就听见好说读书人在谈论什么打仗劳民伤财,主张不打仗云云……吴大牛还隐约听见他们说礼部尚书大人也支持不打仗。
他不知道礼部尚书是个什么官,但听那些读书人恭敬的态度,就知道是个大官,连大官都不想打仗,应该不必打仗了吧!
吴大牛心里高兴,感觉天儿终于放晴了。谁知道一天的货卖完,他又听那些读书人说不主和了,要支持朝廷打仗击退蛮族。
吴大牛很茫然,他不明白世界怎么变得这么快。挑着空了的担子步伐沉重地回家,都不敢想媳妇听见这些事该有多伤心。
谁知道回到家,挺着大肚子的媳妇正一脸高兴地在门口洗野菜,看见他回来就兴高采烈道:“今天跟二婶子上镇子去了,粮食没涨价!”
吴大牛吃惊,打仗风声传出来了,粮食竟然没涨价!
有了个好消息,吴大牛心里安定一些,又听媳妇道:“镇上粮铺都说了,朝廷会平抑粮价,让我们不要哄抢,今天村正还走了一趟,说上面说准了不必征用民夫去运粮,让村里安心种地。”
还有这样的好事!两个好消息砸来,吴大牛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
后知后觉想,既然粮食不涨价,也不征他们去运粮,那他也支持朝廷打仗,把那些侵入他们国家的蛮族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