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也不想分手。
他以为自己刻意划清了界限,以为自己筑好了高墙就可以坦然面对分开,实际上他根本做不到。
在体验了跟夏钧在一起有多么幸福后,只是想想要跟他分开他的心就难受地揪成了一团,让他喘不过气来。
夏钧又发来了消息,还是那句:【晚上在公司加班,不回去了,宝贝早点睡,晚安】
江宜年试图用其他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看电视,打游戏,甚至下楼跑了几圈。但一点用都没有,他还是止不住的胡思乱想,甚至脑中已经自顾自地构思了一场分手大戏。
江宜年抱头蹲在沙发上,神情痛苦。
他做不到,他根本不做到。
再三思索之后,江宜年决定直接去公司找他。
就算夏钧不喜欢他了,厌恶他了,他也要死皮赖脸地留在他的身边。
他不是第一次来盛明,公司的人大都认识他,陈梦刚准备下班,看到他来好奇地问:“江哥,您怎么晚上过来了?”
盛明的拍摄一般都在白天,而且她记得最近也没有这位江大影帝的拍摄啊?
江宜年问:“夏总在公司吗?”
“哦哦您找夏总啊,他在呢,我刚刚还看到郑特助去顶楼找他。”
江宜年对她点了下头:“多谢。”
盛明顶层是夏钧的办公室,平常除了郑封很少有人会上来,电梯门开了之后,江宜年深呼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踏进去。
他刚一进去就听到隔间传来夏钧隐忍的声音:“嘶,你轻点。”
江宜年神情一僵,双手缓缓攥紧。他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悄悄的往那个隔间靠近。
手已经摸到了门把手,江宜年闭了闭眼,在心里告诫自己不管待会儿看到了什么都一定要冷静,绝不能失态,然后他猛地用力一拉:“夏钧!你在——”
他卡住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预想的捉奸在床根本不存在,夏钧趴在沙发上,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背部,旁边只有郑封一人,拿着药膏呆呆地看着他。
夏钧反应很快的立即拿起衣服将伤口遮住,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宝贝,你怎么过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江宜年又不是傻子,那么一大片伤痕他怎么可能没看见,焦急地问:“你受伤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夏钧试图掩耳盗铃:“没有,我没受伤,你看错了。”
江宜年的脸紧绷,握着拳道:“郑封,你说。”
郑封偷偷看了眼夏钧,顶着夏总要杀人的视线道:“夏总前几天回了一趟家,然后就成这样了。”
夏钧瞪了他一眼:“没有的事,你别听他瞎说。”
“夏钧!”江宜年又气又急:“我都看到了,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
郑封非常有眼力见的留下药膏悄悄出去了,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江宜年走到夏钧身边坐下,板着脸道:“把衣服掀开。”
“宝贝我......”
“再啰嗦我就真的生气了。”
夏钧不敢再狡辩,慢吞吞的将上衣脱掉。
江宜年呼吸一滞,心一抽一抽的疼,“你做错什么事了?伯父要这么打你。”
夏钧故作轻松的说:“没什么,不过就是我跟他说我交了个男朋友,想带他回家而已。”
背后久久没有声音。
夏钧觉得奇怪,扭头看了一眼,江宜年低着头一声不吭,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夏钧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强硬地擡起他的头,发现他的眼泪在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夏钧被他哭得心慌,手忙脚乱的帮他擦眼泪,“别哭别哭,宝贝别哭,我没事,都是一些皮外伤,一点都不疼,真的。”
他越说江宜年哭得越凶,抽抽噎噎地说:“对,对不起......”
夏钧心都要碎了,将人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他:“没事没事啊,你别哭了,哭得我难受,宝贝别哭了。”
再哭下去他也要跟着一起哭了。
江宜年埋在他的怀里,无声哭了好久,夏钧轻轻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早知道你这么心疼,我就该多挨几板子。”
江宜年红着眼瞪他:“你敢!”
“不敢不敢,老公再也不敢了。”
江宜年破涕为笑,揉了揉眼,小声嘟囔:“谁是你老婆。”
总算是哄好了,夏钧松了口气,抓住他的手:“别揉,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洗洗。”
夏钧用温热的毛巾擦了擦他的脸,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挨打的是你呢,小哭包。”
江宜年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羞耻,缩了缩脚趾,“才,才不是。”
可惜他双眼哭肿了,脸也红得滴血,一副小可怜样,说出来的话一点反驳力道都没有。
夏钧擦完,亲了亲他的眼睛,“好,不是小哭包,是小花猫。”
“你,你别转移话题,我还,还没跟你算账呢。”
江宜年一激动,有点结巴的毛病又冒出来了,夏钧低笑一声:“好,听你的。”
江宜年努力板起脸:“为,为什么突然要跟,跟家里人出柜?”
夏钧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的说:“你没有安全感,有人告诉我如果我跟家里人出柜的话,你会感觉好一点。”
江宜年嘴巴一瘪,又想哭了。夏钧眼疾手快地堵住他的嘴,顺势跟他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亲完后,江宜年果然不再哭了,但还是一脸委屈的样子:“你这几天都不回家,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分手。”
“傻瓜。”夏钧碰了下他的额头,“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我原本是打算等伤好了,故作潇洒的去跟你说我向家里人出柜了,现在好了,带着一身伤平白惹你伤心。”
“你本来就不该瞒着我。”江宜年不赞同的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腹部的伤,一脸心疼:“很痛吧?伯父下手真重。”
夏钧哄他:“看着唬人而已,我到底是他亲儿子,他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的。”
江宜年神情落寞:“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胡思乱想。”
“宝贝。”夏钧捧着他的脸,“要怪也应该怪我才是,是我做错了事让你没有安全感,你只是在自我保护而已,又有什么错?我只是希望你能相信我,更依赖我一些,而不是事事跟我划清界限。你将我排挤在你的世界之外,我也会很难受的。”
江宜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垂头丧气道:“我以后不会了。”
他就是在自欺欺人,其实他根本离不开夏钧。
夏钧摸摸他的头:“那帮我上药好不好?”
江宜年乖乖地点点头,拿着郑封留下的药膏帮他上药。
夏钧趴在沙发上,轻声问:“宝贝,一直没问你,你的奶奶......”
江宜年动作一顿,低声道:“在五年前就过世了。”
他奶奶得的是绝症,钱只能延缓她几年的寿命,并不能彻底根治。他那时候已经赚了不少钱,可以给她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所以她最后走的时候没有什么痛苦,也没留下什么遗憾。能求得她再多陪自己几年,江宜年已经很感激了。
夏钧握住他的手,仰头温柔地看着他:“你还有我。”
“嗯。”江宜年环住他的脖子,头依赖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我还有你。”
出柜事件之后,江宜年明显改变了许多,不再跟夏钧事事划清界限,反而会跟他抱怨工作,受委屈了也会找他告状,连夏钧故意投资了他演的剧他也没什么大的反应。
要搁以往,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像是生怕别人知道他们俩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现在好了,就算夏钧当着别人的面揽住他的腰,江宜年也不会反对,甚至会偷偷亲他一口。夏钧暗暗惊奇,早知如此,他就该在两人确认关系的第二天就回家出柜,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为此他连秦舟都看顺眼了不少。
殊不知,是江宜年自己想通了,跟他出不出柜没有多大的关系。
一日午后,江宜年又收到了一封信。
会做这种事的只有夏钧一人,江宜年有时候会觉得他幼稚,但又会为他这种幼稚的举动而感到心中甜蜜。
他小心的将信展开,细细阅读,不放过信中的任何一句话。
“16岁的安小淮你好,我是你未来的爱人。你现在应该还不认识我,没关系,你只要记住,明天你会遇见一个叫夏钧的人,他路过时会顺手救你一下,但你千万千万不要太把他当回事,他就是个蠢蛋,不值得你惦记十年。”
“未来的有一天你们还会再相遇,不管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他一定会喜欢上你,然后费尽心思地追你,你不要轻易地答应他,直到有一天你觉得他足够真诚、足够爱你,特别是愿意带你回家见爸妈的时候你再答应他。”
“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欺负你,你很委屈也很痛苦,不要害怕,未来你老公会将这些人狠狠地全都揍一顿,然后带到你面前给你道歉。如果有人要带你离开,你不要犹豫,跟着他走,他会把你培养成特别特别优秀的演员。”
“我很爱你。”
“来自未来的夏钧。2023年12月9日。”
江宜年将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将它好好地珍藏起来。
夏青还是没答应他们在一起,但没关系,只要他们紧握双手,共同面对,终有一天,他会松口的。
江宜年对此深信不疑,并日复一日的深爱着夏钧,夏钧也再没有放开过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