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
在秋实楼驻扎了没几天,猴子们在一个艳阳天,把暑假和卷子揣满书包回家了。
肖付惊离开了学校的范围,围着江钦一路蹦跶,走到一棵树下便跳起来够叶子,他一拍树枝,整根树枝摇摇晃晃的,落叶洒了江钦满身。
他跳着跳着突然看到前面树上有红果子,红润润圆滚滚地缀在树枝顶部,他纵身一跃,堪堪够到了,他看着手中的红果子嘴角一勾,却发现自己停在半空中了。
“放我下去!”肖付惊见江钦单臂抱着他的腿,喊道。
江钦仰脸冲他笑笑,“你在上面吧,省得弄我一身叶子。”
肖付惊左手抓住树枝上用力一摇,树叶哗啦啦往下落。
江钦抱着他左右躲闪,“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肖付惊满头都是叶子,“我不管,你放我下去!”
“我不。”
“我有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
“呐,就这个红果子。”
“不要。”
江钦就这么单臂抱着肖付惊往前走,这条小道上没什么人,只有路过的一条狗站定朝这边看了一会儿。
肖付惊的头不是撞叶子就是撞树枝,躲闪不叠,“你放我下来,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江钦低声笑了笑,“那我就更不能放你下来了。”
肖付惊努力挣扎了两下,根本挣不开,身子顿时软了下来,极不情愿地喊了声:“哥。”
江钦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轻巧地将肖付惊放了下来。
肖付惊在将要落地的时候,瞅准时机,眼疾手快地扯开江钦的衣领,将一大把叶子塞到了里面。
“靠,你偷袭我!”
肖付惊干完坏事撒腿就跑,“这叫兵不厌诈!”
江钦一边抖叶子一边追,“有本事你别跑!”
肖付惊回头冲他喊,“有本事你别追!”
江钦气笑了。两个人你追我赶地跑到了小区,打打闹闹地上了8楼,肖付惊勾着江钦的脖子,江钦低声笑着,从电梯口拐出来的时候笑容却凝滞在脸上。
肖付惊一愣,擡头看过去。一个穿白色衬衣,亚麻色半身裙的女人站在门口。肖付惊心头一沉,又是她。
赵曼云的视线落在肖付惊勾住江钦的胳膊上。肖付惊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却没松手,甚至勾的更紧了,微垂着眼皮看着她。在旁人看来像是对峙,又像是无声的宣战。
赵曼云眉头飞快的蹙了一下,而后笑了笑,“我等你很长时间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肖付惊小心地看着江钦的神情,见他抿紧了唇,眼皮微垂,喉咙里“嗯”了一声。
赵曼云坐在长沙发上,江钦坐在对面,肖付惊和讨债鬼坐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沙发上的不速之客。
赵曼云喝了口水,将杯子放下后看着江钦,神色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神冰冷的像手术仪器,连寒暄都懒得寒暄,单刀直入,“你们现在已经是准高三了,你想考哪个学校定了吗?”
“没。”
“Q大的医学专业全国顶尖,考Q大吧。而且Q大是我的母校,到时候你直接考直博,我当年就是为了跟你爸结婚,放弃了直博,这事儿我后悔一辈子。”
江钦擡起眼,“你后悔,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曼云眉头一凛,“我是不想你跟我一样遗憾终生!”
“我不喜欢医学,不会遗憾。”江钦语气淡淡的。
赵曼云笑了一声,“不喜欢?江钦,你是八岁小孩吗,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学医学前途广大,现在银发族越来越多,社会对身体健康也越来越看重,依你的智商,一定能在医学行业干一番事业,又有前途又安全。你别跟你爸似的那么幼稚,整天异想天开,把自己和家人的命放在刀尖上磨!”
“别说我爸。”江钦低声说。
赵曼云瞥了肖付惊一眼,放轻了语气,“小钦,我是为你好,江衡干的事儿太危险,他那种人就不该有家庭,你高考完就搬到我那里住吧,至于你想考哪个学校我都依你,不是Q大也行,只要是医学专业,我给你选择的自由。”
肖付惊在一旁气的磨牙,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了,压着脾气说:“阿姨,你说的自由,是1+1=2的自由吧?这标准答案还得是你给的,我要是说1+1>2,1+1=西瓜就不行?”
赵曼云看向他,淡淡地说:“1+1只能等于2,小钦也最适合学医。”
肖付惊嚯地站起身,讨债鬼也支楞着四条腿站了起来。“阿姨,我就问你,他的人生你能承担吗?他要承受的痛苦你能转移到自己身上哪怕半分吗?”
赵曼云一愣,张了张嘴没说话。
肖付惊冷笑一声,“既然不能,你凭什么逼他做决定,你不配,任何人都不配!”
客厅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赵曼云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肖付惊,“我知道小钦为什么喜欢你了,你跟他小时候真像,叛逆的很。”
江钦猛地擡起头。
赵曼云轻蔑地笑了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她朝四周看了看,“你收拾的确实不错,旁人看不出什么痕迹,但是小钦,”她看向江钦,“你是我养大的,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看出来又怎样,我追的他。”肖付惊眼皮微垂,脸色极冷。
赵曼云双手抱胸靠在沙发背上,眼神冷漠,“我知道,小钦自己肯定干不出这种事来,”她转头看向肖付惊,“你把我儿子引诱到这种歪门邪道上,我是不是该跟你爸妈聊聊?”
“别动他!”江钦这一声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赵曼云一愣,双眼微睁,看了江钦良久,而后缓缓道:“你放心,我没那么龌龊,这种背地里告密的事我不屑于做,至于你们两个,”她看了看肖付惊,又看看江钦,“我根本不在乎,我要的是你能走上医学的道路,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她说完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