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安世看了一眼陆象行,察觉到陆象行有一丝兴致不高。
他本打算今日便出发,但如今看来,也只怕还得再留一两日。事有轻重缓急,也着实不差这一两日,待圣女替陆象行解了蛊毒,他也好安心上路。
陆象行确实神色郁郁,一整日眉结难展,蛮蛮呢,却沉浸在要为他解开咒蛊的欢喜里。
到了傍晚,陆象行自房中更衣,蛮蛮看他绞着一条鞶带,绞了十七八遍,终于咂摸出一丝不对了:“夫君,等解了咒蛊,我们再去玉溪温泉泡一泡,好不好?”
她试探地问道,结果换来的,是男人深深的,要将她勒进肩膊的拥抱:“好。”
他郁闷至极,显然是为了解蛊之后,便不能再大鱼大肉,只能吃素敲钟了。
蛮蛮会心一笑,玉手轻敲他脊骨,砸了一下,嘤咛道:“陆象行,我又不是为了解蛊才喜欢和你……”日日笙歌的。
她本就是自己……好色。
早在长安的时候,蛮蛮就发现了,他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就连敦伦都是如此契合,他害她食髓而知味。
如今的他们,情意相悦,个中滋味更是销魂难言,蛮蛮对自己夫君简直欲罢不能。
若谁要吃素的,谁自去好了,反正蛮蛮绝不会委屈自己。
陆象行因为戳破了心思而赧然,在她颈后亲了亲,抱着他的爱妻,爱不释手地道:“蛮蛮。你对我真好。”
蛮蛮将他的外披裹着,擡起脚后跟,为他系上丝绦,脸热地推他一把:“好啦,圣女已经到了,我们走吧。”
夫妇二人一同前去迎接圣女。
第五安世正在庭前吃茶,尾云的山泉水清冽可口,不似凡品。
圣女自右门入内,第五安世捧茗细尝。
忽觉朝东漏下来一丝细若游丝的晴线,老柳树斑驳的树干,擎起一头柔韧纤长的青丝,伴随曼卷均匀的春风,拂到面颊上,刮擦过淡淡的痒意。
一种不讲道理的直觉,袭击了第五安世的头脑。
他回过头。
院中站着一名女子,一身汉家女郎的装束,柔软的乌发,雪白的肤。
玉簪挽起青丝,暮山紫的对襟琵琶袖小袄,束腰胭脂红团花长裙,宛然梦中,已非尘世。
握盏的长指,轻轻地颤了下,又被某种力量死死摁进了该有的上风里。
第五安世垂下眸,澹然地看着陆象行与蛮蛮寻来。
眼眶微红,男人压下视线,唇中溢出一丝轻笑,语意陌生:“这位就是巫族圣女?”
蛮蛮牵着陆象行,下了台阶,正往这处来:“是呀。圣女在中原待了几年,才回来呢。”
说话间,那红裙女郎已至近前,将包袱搁在石桌上,沉重的一声巨响,也不知包袱里装的是何物,砸得第五安世身前的茶器泼翻了,好端端的香气四溢的好茶,溅得他身上到处都是。
第五安世不声不响,掏出一张雪白的素帕擦拭身上的污垢。
腰间的香囊伴随起身的动作缓缓垂下,璎珞穗子轻轻叩击,声音清脆。
“是谁要解蛊?”红裙女郎的目光,短暂地停在那只发暗的香囊上一眼,移开了。
圣女一问之下,蛮蛮急忙将陆象行从身后扯到身前。
“他。”
圣女瞥了一眼陆象行,将包袱掀开,那里头封着一只铁盒,里头无数瓶瓶罐罐,也不知是何物。
但圣女对咒蛊并无半分畏惧,毫无迟疑之色,上手便要解蛊。
“稍慢。”
第五安世将衣衫料理体面,淡淡一笑,插进来三人中间,光风霁月地一展衣袖。
“圣女,先替我把这经年的蛊毒给解了如何?”
璎珞穗子细细碎碎地响。
男子眉梢清润,微微上扬。
十分故作的陌生里,是十二分的执拗。
陆象行从后搭住他的肩:“你不是要走么?”
第五安世拨开他碍事的指头,双眸却紧盯着明艳女郎,连她每一寸细小的神态动作的变化都不放过。
她持着药瓶,指甲抵在瓶口,一顿。
“哦,我改主意了。”
第五公子微笑道,柳阴落在他梨花雪般的衣衫上,南疆的春光,比中原是有更多温度的。这么多年,他才知道。
番外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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