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攻略计划-16
屏幕上的猪头青年如同主持人报幕一般，说完这条视频的重点和主旨之后，就不再多做解释了，豪爽地抡起斧头钻入林中，吭哧吭哧砍倒三颗小树，把横生的杂乱枝条除得一干二净，轻巧地劈成好几段，斜斜搭在松软的草地和粗壮树干之间，三两下就拼凑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庇护所。
随即，猪头口吐人言，解说着什么类型的叶子适合铺在地上，什么树的枝条又便于搭建出防水的屋顶，尽管讲得粗糙，但听起来居然意外的通俗易懂，甚至连带着让这条制作可谓相当不精良的视频都显得更加有趣了，难怪订阅数即将突破百万大关。
不妙……有用的技巧真就钻进大脑里了！
十六夜看得莫名入迷，自也不会觉察到身边的无惨脸色更加难看。他不停敲打着座椅扶手，啪嗒啪嗒的声响比秒钟走动得更加急躁，尖锐的犬牙上下抵着，摩挲出颤栗般的古怪噪音。
“……这只蠢猪！”
他兀自怒骂着，压低的话音几乎是在喉间翻滚着。而这句愤恨的咒骂，十六夜也没有听到。
她尽在关心屏幕里的野猪青年所教授的兔子陷阱制作技巧了。
“下一期节目，我会教大家百试百灵的生火技巧。”
野猪脑袋倏地凑近画面，嘴平青叶终于把这个碍事的头套翻到了头顶上，露出和照片上一样漂亮的脸，冲着镜头竖起大拇指。
“一定要来看哦！”
终于有幸见证了大美人动起来的样子，不过十六夜对于嘴平教授的脸已经没那么感兴趣了——并非是不再觉得这张脸好看，只是更加喜欢这家伙有趣的灵魂罢了！
百试百灵的生火技巧……好想学。
好奇心促使着她的手指蠢蠢欲动，几乎下一秒就要落在下一条推荐视频上了，幸好——这应该算是幸运没错吧？——幸好，她终于留意到来此刻微妙的气氛。从身旁传来的低气压如此凝重，她都不好意思大口喘气了。
默默收起手机，十六夜心虚地把双手也一起揣进了口袋里，视线往一旁瞥个不停。估摸着这难以言说的气氛稍稍褪去了些许，她这才开口说：“不小心灭绝了珍贵的植物，这确实是挺让人气愤的，不过我觉得嘴平教授现在所做的事业也很有价值，算是在对自己的过错进行补偿了吧。说不定在野外探险的过程中，也可以保护更多的植物哟！您说是不是？”
可能是她的说辞有些不太合适，她总觉得无惨依旧很不高兴，潜藏的恼怒感似乎伴随着她笑嘻嘻说出的话语将要浮于表面，但最后还是消失无踪了。他只是垂着头，疲惫般用指尖托着脸颊，垂散的卷曲发梢缠绕在他的掌边。
说真的，十六夜还是觉得他的脑袋很像海带。
沉默片刻后，他闭上了眼。
“我有些累了。”他说，“请让我休息一下。”
他说话时总带着敬语，哪怕他明显比听他说话的十六夜年长许多。
被人以敬语相待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但难免叫人不自在。她嘟哝了一声不太像样的应答，慢吞吞站起身来，余光撇过桌上的玻璃碎片，还有被压在下头的申请表。
从这张申请表离开区役所直到现在，差不多也有四五个小时了，没想到依旧干净如新，半个字都没有填上，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桩好事。
留意到她的视线踟蹰在纸上，无惨也终于投来视线，却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也不主动说什么。但在听到十六夜拜托他填写好表格时，他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至于这平平的一声无感情的应答究竟意味着“是我马上就写”还是“不我压根不准备动笔”，这依旧是难以参透的疑问。
“明天再来见我吧，月亮小姐。”他只这么说。
十六夜都快走到门口了，但这话不由得让她停住脚步。
“我明白了。明天我可能会晚点来，还有些事要处理。”她先这么应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他，略有几分疑惑似的，“说起来，您为什么总叫我‘月亮’？”
说着，她笑了笑，努力不让自己显得过分好奇。
“其实您直接叫我十六就可以了。大家都是这么喊我的。”
她这么说着，但似乎无惨并不准备接受她的建议，只说：“你的名字就是月亮的意思，所以我这么称呼你。而且……”他的声音一点一点低了下去，几乎要散在室内的阴影之中，“现在，我需要月亮。”
“唔……好吧。”
真是奇奇怪怪的说法，就连解释也同样古怪，不过她只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