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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听到了从床头柜传来的一阵震动声。应该是手机跳入了新邮件的提示音吧?她想。
尽管听到了声音,但十六夜并没有因此而顺利地醒来。睡意依旧浓重,压得脑袋晕晕乎乎。她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帆布折出略显生硬的棱角,会硌得手臂微微发痛,不过她全然不在意,依旧沉在困倦之中。
此刻正在做梦吗?大概是吧。但在被敲门声惊醒的瞬间,她便立刻醒来了,整个人猛得从床上弹起。
自己好像一支火箭啊——板正地坐在床上的十六夜冒出了这种有点莫名其妙的想法。
赶紧先低头看看。
写着五条悟的电话号码的波洛咖啡厅纸巾攥在左手,《咒术异闻录》好端端地拿在右手里,紫色小月亮的手链安稳地躺在腕上,看来一切都顺利地来到了崭新的3月1日。
而最为顺利的,无疑是抱在怀中的、装着彩票大奖的帆布包。
如睡前一样,它被捆的严严实实,系成漂亮蝴蝶结的提手完全没松开半点。十六夜费劲解开这个结,从布袋松垮的敞口中,扎成捆的淡棕色钞票露出踪迹。只看了一眼,她就赶紧把袋子捂上了。
天呐……天呐天呐!好像有什么怪东西正在她的胸腔中咕咚咕咚跳的厉害,肯定是她那乱糟糟的心跳声在作祟吧!
虽然姑且也是意料之中,但没想到钱当真是一起过来了。是不是顺利得有点不像话了?
十六夜又想掐掐自己的脸了,试图用真切的痛楚昭示出更加真切的现实。指尖刚一碰触到脸颊,敲门声再度响起,她吓得猛抖了下身子,倏地站起,无比珍贵的帆布包——以及其中的内容物——依旧抱在怀中,她多少有点懵。
在3月1日的上午,有人敲响过她家的门吗?
在她的印象里,一次都没有。
为什么今天有人敲门了呢?难道真是时空警察知道了她偷摸摸把钱带到了崭新的3月1日,特此前来出警准备把她抓进时空监狱里去?
上述这种可能性是否真的存在,这是个有待商榷的问题。但光是想象一下,十六夜已经紧张得不行了,恨不得立刻马上顺着阳台或是窗户逃出去才好。
考虑到这间公寓位于四层,直接跳下去兴许——或是说肯定,会发生意外,她只好悻悻地打消了这番念头。
门自也不能不开。她可不想被时空警察踹开大门。
况且,即便门外的不是时空警察,也总不好意思叫人家在外面苦苦等待吧。
十六夜在原地迟疑了约摸半秒钟,果断地把帆布包塞进床底下,又拉扯着被子任其垂落在地,试图以此遮挡住床下的东西。很明显,她已经忘记了“欲盖弥彰”这一词地存在。
飞快地干完这一切,便不能再磨蹭下去了。她飞快地披上搭在椅背的卫衣外套,一边捋着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出来的乱糟糟头发,一边小跑到玄关处,一步一步沉重得简直像是要把地板给踩穿。
“来了来了!……咦?”
敞开门,透过小小的一道缝隙,十六夜见到的并不是装备森严的时空警察(果然世上是不会存在着时空警察这种角色的嘛,她想),而是更为熟悉的、本不该在今天的这个时候见到的人。
是二口站在门外。
忽然敞开的门似乎让他有些意外,缩在裤子口袋里的双手都悄然攥成了拳头。
许是应门得实在太晚,他都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但既然门已敞开,他便也悻悻收回了脚步,颇不自在似的耷拉着脑袋,耸了耸肩,同她说了声早上好。
“不好意思,你刚才在睡觉吧?”
“是的,不过我本来也打算起床了,所以没关系。”十六夜笑着这么说,可不想给他增加额外的心理压力,立刻切入正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呃……其实也没什么。”他忽然挺直了后背,脚尖不停踢着门框,视线总不自觉往身后瞟,“就是,想和你说个事情。”
“哦——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感觉前辈您今天好严肃。”
“真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好吧。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必须当面和你说。”
“这样啊……”十六夜了然般点点头,将门敞开了些,“那进来说吧。感觉外面好冷哦。”
说话之间,从走廊里传来的冷风毫不留情地钻进了十六夜的衣领里,冻得她猛缩起身子,纤长的脖颈都快消失无踪了。
这不知算不算是邀请的邀请似乎让二口有些意外,也让他此刻的做派看起来更加别扭了。他“呃”了小半刻,拒绝的话语仿佛就踟蹰在嘴边,不过最后说出口的还是礼貌的一句“打扰了”。
步入玄关,不忘关上房门。二口径直走到餐桌边,拖开椅子坐下,双手支在膝盖上,这样的做派看起来意外的相当紧绷。
难道二口前辈是那种在别人家就会显得很拘谨的性格吗?十六夜暗戳戳想着,从冰箱里摸出两瓶冰大麦茶,在二口对面的小椅子上坐下了。
“谢了。”他接过了茶,视线飞快地从她的脑袋上扫过,忽然发出一声轻笑,“你怎么变成狮子了?”
十六夜愣了愣,而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是了,染成金色的脑袋也跟着她一起来到崭新的3月1日了。不过又被他评价成狮子,这可真是有点微妙。
她扯着耳边略长的一缕发丝,冲他做了个不太像鬼脸的鬼脸。
“还是挺个性的吧,不是吗?”她说,“很酷哟!”
“是挺酷的,昨晚染的?说真的,白鸟泽的老师不会说你吗?”
“呃——”
还真是。
先前把头发染成棕色,老师们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金发如此招摇的颜色,绝对会被老师揪去进路辅导室好好念叨一番的!
啊……已经开始头痛起来了。
如果解释说,自己只是被雷劈了所以才变成了这样的脑袋,老师们会相信吗?啊不对不对,这几天连雨都没有下过,更不可能会有春雷造访呀!
越想越不安,十六夜索性不想了,只盯着二口,生硬地扯开话题:“前辈想和我说的是什么事?”
“嗯……就是昨天的事。”
“昨天吗?”
十六夜眨眨眼。
今天是崭新的、第七个周目的3月1日,再前一天就是闰年的2月29日。从日历上来看,是如此之近的昨天,但对于她来说,已经是遥远的三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说实在的,那天她见到二口了吗?
堂而皇之说自己不记得了,未免显得尴尬,而且还会不可避免挫伤自己的尊严。她索性半期面孔,装出一副严肃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兴师问罪了。
“你指的是昨天具体的哪件事呢?”她努力不让自己的茫感露出踪迹,“你知道的,昨天发生了很多事。”
这番说法显然是成功震慑到了二口,按在膝上的十指也不自在地敲打了几下。
“就是,回家路上我和你说的那几句话。”
他猛灌下一大口大麦茶,而后才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