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
入夜前,厉途从地下室出来。
“行家做的,有点难办。”厉途啧了一声,“两个人来南市一个半月,一共见了渡厄四次,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其中有一次,甚至在房车上。地点随时在变,不是普通人的手笔。我怀疑,对方请了行家做事,手法专业,手脚干净,很有可能是离职警察,或者职业绑匪。靠我们自己找人,很难。最快的方法,借助警方的力量。他们在监控、布防、统一调度上,有先天的优势。但是有当事人的直系亲属在,报警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考虑到当事人的身心健康,我想……”
厉途欲言又止,没有明说,意思已经很明显。
宁扉没再说话,打开电脑,登录非途文娱企业邮箱,回复创星的邮件。
时间已经不早,创星的答复格外迅速,约宁扉明早九点在创星总部顶楼董事长办公室详谈。
“创星最近不好过,被一家出了名难缠的风投公司盯上,要收购他们。风投公司背后有国际财团势力的影子,实际看上的是我们内陆的市场,想把创星当成进驻内陆市场的跳板,势在必得的样子,搞得创星焦头烂额。也许创星走投无路,才找上我们。这样的话,应该有的商量。”路思南宽慰宁扉。
宁扉没说话。
“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视频里的宁池开口。
“你……”宁扉犹豫许久,咬牙,“你不要来了,留在东市好好实习,到时候有消息再通知你,别来添乱。”
“好吧。”深知宁扉说一不二,宁池落寞地挂断通话。
宁扉不太忍心,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在邮件里提出要与合同当事人——也就是渡厄面对面谈,他们答应了。”宁池离开后,宁扉说话变得直接,“这次的事不简单,背后一定有别人。无论是国际财团,还是创星的海外股东,总之我不蠢,他们也不笨。看不到人,我不会罢休。反之他们,绝不会轻易把人交出来,毕竟要面对的人是我。而我,脱离了非途文娱和宁家,早就没有任何信誉可言了。谈判的关键,在于如何让他们在完全不信任我的前提下相信我,短时间内无法一蹴而就,所以我们要做好持久拉锯的准备。”
宁扉隐隐觉得,创星精心为他设下圈套,不单单为了报仇这么简单。
人在对方手里,合同他会签,创星要什么他都会答应,当然履不履行,又是另一回事。
最坏的结果,不过官司缠身,赔光身家,宁扉相信商律不会让他沦落到那一步。
这是后话。
眼下的目标只有一个——把人救出来,其他的,想再多都无用。
“我会在谈判过程中,尽量诱导他们,让他们把人带到创星,跟我见面。”宁扉说出自己的打算,“也许明天只是个开始,也许当场就能解决,说不准。至少先逼他们动起来。只要动,就会留下踪迹,就有被我们抓住的可能。”
“我们分两路,思南跟我去谈判。”宁扉指了一下路思南,而后转向厉途,“你带点人,在创星大厦周围设好监视点,排查可疑的人。最好在他们转移的过程中把人截下来。不能的话,只能等渡厄到了创星再说了。”
当晚,路思南留宿厉宅,联系助理和律师团,商讨明天的谈判。
厉途有自己的安排,拿着创星总部周围的路线图和大厦的建筑图反复研究。
宁扉翻看渡厄的资料直到深夜,才被厉途强压着躺下休息。
宁扉辗转难眠,厉途自然跟着睡不着。
“别想太多,也别担心宁池。”厉途亲亲宁扉,“他是你弟弟,不会有事的。”
宁扉有些惊讶。
已经不是第一次,轻易被厉途洞彻内心的想法,仍然令宁扉为之动容。
宁扉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既然对策已经制定,按部就班执行下去就好,哪怕渡厄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糟糕,伤害已经造成,是不争的事实,即便要弥补,也是把人救出来之后的事了。
厉途说的没错,比起素不相识的渡厄,宁扉其实更担心宁池。
事发至今,宁池的确表现出了超越年龄的冷静和果敢,可是事情解决之后呢?该怎么面对渡厄?
眼下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渡厄的安危上,没有闲心来想其他,等得到渡厄的消息,亲眼见到渡厄的遭遇,甚至无止境地和创星拉锯下去,宁池还能承受得住吗?
即便能成功把渡厄解救出来,待时过境迁,渡厄会怎么看待宁池?会因为自己莫名其妙遭受无妄之灾而憎恨宁池吗?会后悔和宁池成为朋友吗?可是宁池又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喜欢上一个人,不求回报地付出单纯热烈的感情,连恋情都谈不上,却因为身份特殊,令喜欢的人身陷险境。
宁扉不敢去想,宁池待人接物的准则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改变,会不会变得瞻前顾后,害怕再与人交付真心,甚至迁怒他这个哥哥,伤害到兄弟之间的感情,自此变得生分。
厉途看穿了宁扉的不安,不厌其烦地安慰宁扉:“他是你的弟弟,不是别人。他是宁家的继承人,宁氏集团未来的董事长,早晚要经历这些。比起将来需要他独当一面的时候遇到困难,现在有你在身边,能时时刻刻看着他,陪他克服困难,一起成长,不是更好?”
整整一天,宁扉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对,你说得对。”
“有你这样的哥哥,他很幸运。”厉途搂住宁扉,“实在睡不着的话,就想想事情解决之后,该怎么报复回去。”
“好主意。”宁扉笑了一声,把头埋在厉途怀里,枕着熟悉的气息渐渐睡去。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宁扉醒过来,手机亮了一下,有一条新消息。
一串陌生地址,位于南市中心商务区,精确到几楼几号。
宁扉迷迷糊糊,以为是垃圾短信,扔了手机没管,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索性起床洗漱,回来看到厉途已经起来,正盯着他的手机看。
“吵醒你了?”宁扉坐到床边,看厉途表情异样,“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