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阮黎的手一松，满袋子的猫薄荷碎屑和小包的猫零食摔落在地。
猫薄荷的味道是任何猫咪都无法抵抗的，以人类的嗅觉仅能感受到一些清新的气味便止步于此，但对于猫科动物来说，一小撮猫薄荷便已经是巨大的诱惑了，更别提现在撒得餐厅里到处都是。
小橘猫的喉咙里发出阵阵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小汽车的马达一样响亮，欢快地扑进了一地猫薄荷里。
它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滚，深绿色的碎屑沾到白色和橘色相间的绒毛上，看上去乱七八糟的，可它一点儿也不在意。
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它甚至还要去蹭阮黎。
阮黎已经呆住了。
猫薄荷清冽惑人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久久没有散去，身体所产生的一系列反应让他完全无法抵抗。
愉悦、兴奋、控制不住地想要……
意外发生才短短几秒，可对阮黎而言却显得极为漫长。
发间又热又痒，不属于人类的、软乎乎的三角形耳朵正试图钻出来，从浓墨般的乌发间欢快地探出来一点白色的绒毛。
阮黎像是被惊醒一般，立刻擡手将连帽衫的帽子拉起，罩在脑袋上——此刻的他无比感谢在恋综不找对象热爱摆烂的自己，要不是没想过要好好打扮，他也不会每天都在衣柜里随便抓件连帽衫套上了事。
他噔噔噔后退了几步。
头顶的猫耳朵算是遮住了，可尾巴却是个大麻烦。
尾椎处已经长出了蓬松漂亮的猫尾巴，大部分委屈地缩在裤子和上衣之间，还有一小半塞不下的，从衣摆底下冒出了些许细软的毛尖。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站在餐厅门口的男人似是忽然被这边的动静惊动，冷淡的眸光落来，“……阮黎？”
阮黎僵住。
“傅、傅老师，我……”
傅朝为什么突然叫住自己？
他看到了吗？看到了多少？
巨大的惊慌之下，猫尾巴条件反射地炸开，云朵似的勉强缩在身后。
喉咙犹如被灌了水泥，阮黎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挤出剩下半句。
“我、我有点不舒服……！”
他说完，看也不敢看傅朝，后退的速度更快了，不等傅朝反应，迅速地从餐厅消失，钻入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被用力甩上，落锁。
长着猫耳和猫尾的漂亮青年站在镜子前，脸颊遍布靡丽的潮红，一点一点地蔓延至瓷白的颈项。
阮黎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他不确定傅朝看到了多少，有没有发现他身上的异样。
他回到餐厅时，傅朝正要远离热情的小橘猫，退到了餐厅的另一头。离得远，头顶的耳朵刚冒了个尖儿就被他用帽子捂住了，傅朝或许……看得没那么清楚？
脸颊越来越烫，绯色愈加明显，像是被晕染的花汁，或是调得无比完美的颜料，层层叠叠地覆盖上来。
阮黎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冰凉的水扑在脸上。
要冷静……要先冷静下来……
他抖着手搓了把脸。
春日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凉的，水浇在脸上激得他一颤，面上的绯色正在缓慢消退，耳尖上的热度也降了下来。
只是猫耳朵和猫尾巴还是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阮黎再次努力尝试了一下，猫耳朵和猫尾巴依旧纹丝不动，毛茸茸的尾巴还不受控制地轻晃着，尾巴尖儿弯成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他挫败地捏住尾巴，想着，要不先往裤子里塞好算了。
洗手间里不能待太久，小橘猫还在外面等着，还有傅朝……
忽然，门被轻轻叩响。
石纹玻璃上映出一道高大人影。
隔着一扇薄薄的玻璃门，傅朝低声询问，“哪里不舒服？需要帮忙吗？”
阮黎唰地将帽子盖回脑袋，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
盖完他才反应过来——他把门锁了，门外的男人进不来，也看不见。
傅朝怎么跟过来了……失策，不应该说自己不舒服的。
可是除了不舒服，他好像也无法为自己奇怪的举动找到更加合理的借口。
男人声线平稳，语气中似乎只有一些浅淡的疑惑和关心，看在同为嘉宾的份上礼貌地一问。
好像，也没有多少探究之意。
或许傅朝并没有看见猫耳朵钻出来的那一瞬间。
正常人如果发现好好的人类长出了猫的耳朵和猫的尾巴，应该是做不到像傅朝这样冷静的吧？
阮黎努力定了定神，“不用。”
哗啦哗啦的水声在洗手间里响了许久才停下，青年嗓音干涩，似乎极为不适，可仔细听去便会发现隐藏在其中的慌乱。
阮黎在害怕。
而且害怕的东西，是秘密，至少在他面前是秘密。
傅朝指节微动，放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从餐厅到洗手间，不算长的距离，阮黎慌张地离开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来——小橘猫拦住了他的去路，躺在路中间，和散落一地的猫薄荷一起打着滚。
当时，他不得已低头观察着小橘猫的举动，在避开兴奋的小橘猫的同时，发现满地的猫薄荷里落了一些微长的白色绒毛。
走廊里，洗手间的门前，也有相同的白色绒毛。
餐厅里的那些，说是小橘猫身上掉下来的还说得过去，可另外两处……
一门之隔的地方，水声又响了起来。
青年模糊的身影被明亮的灯光映着，忽远忽近，看起来忙碌不已。
傅朝稍稍退开几步，站到一旁。
阮黎分析了一通，快要蹦出的嗓子眼的心脏一点点落回了原处。
他渐渐冷静下来了，又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以为傅朝已经离开，更是镇定了不少。
身上不再发热，只要再努力一下，耳朵和尾巴就能收回去了。
洗脸和塞尾巴的时候，他掉了不少毛，落在偏深的瓷砖上很是明显。
他蹲下身，耐着性子一寸一寸地看过去，将所有掉落的猫毛都捡了起来，扔进马桶冲掉。
帽子又被阮黎扯了下来，猫耳尖尖没了帽子的压迫与束缚，自在地挺立着，雪白的绒毛在灯下像是发着光一般，随着他的动作轻晃着。
差点掉马的紧迫感压在身上，阮黎收拾得极为认真，检查完地面的又去检查洗手池台面，等将水池里的猫毛也冲掉，洗手间里可能会让他暴露的一切都收拾干净，再擡起头站在镜子前时，才发现猫耳朵和猫尾巴不知什么时候自动收了回去。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揉了揉脸。
太好了……！现在只要继续保持冷静，然后把滚了一身猫薄荷的小橘猫收干净……
阮黎打开门。
然后就被门外的傅朝打了个措手不及。
阮黎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傅、傅老师，您还没走呀……”
青年语气中的催促完全遮掩不住，傅朝“嗯”了声，目光掠过阮黎带着湿润水汽的发丝、略微泛红的眼尾和被水打湿的领口，最后停在了他肩上。
那里也有白色的绒毛。
他在阮黎毫无防备之时突然走近，“肩上有东西。”
“什、什么？”阮黎一惊，下意识擡手去摸肩膀。
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
满腔的不安被骤然打断，消散得干干净净，阮黎疑惑地擡头，正准备问傅朝他肩上到底是什么东西时，却发现男人已经转身离开。
他一头雾水地回到洗手间，将所有的灯全都打开，找了许久，终于在肩膀上发现了几根白色的猫毛。
阮黎：“……！！！”
猫耳噗的又冒了出来，下一秒就被死死按住。
镜子里，青年的脸红得惊人。
傅朝他……到底察觉到了多少？！
第二次不受控制冒出来的猫耳朵比之前更难收回去。
等阮黎再次冷静下来离开洗手间时，整栋别墅早已安静了下来。傅朝回了房间，一楼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只仍陶醉在猫薄荷之中的小橘猫。
阮黎戴着帽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还从厨房里找到了一双手套，认命地开始打扫。
吸猫薄荷吸晕了的小橘猫被他拎着后颈皮，暂时丢进了猫包里。
或许是没有旁人在场，虽然傅朝那句试探般的话像是刺一般扎在阮黎心口，但他还是比之前淡定了许多。
他利索地收拾完满地的猫薄荷，捡起还能吃的猫零食，一手提着猫包，一手拎着剩下的宠物用品回了房间。
小橘猫被他毫不留情地扔到浴室洗了个澡，喵喵大叫着抗议。
可惜抗议无果，还是浑身湿漉漉的被阮黎从盆里拎出来，包在毛巾里上下搓了一遍。
“以后没有猫薄荷吸了。”阮黎感叹着，捏住小橘猫的耳朵，“……至少这一个多月不能吸。”
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掉马危机，他将所有的猫薄荷都扔掉了。
小橘猫大受打击，被拎上床睡觉的时候还闹腾了好久。
“再闹，连猫条都没有了！”阮黎恶声恶气地威胁。
小橘猫一缩脖子，安静了。
在人类世界混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在人类面前控制不住耳朵和尾巴，虽然知道不关傅朝的事，但阮黎还是对他有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第二天见到傅朝的时候一直躲着他走，明显到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祁朔：“小黎，又生傅哥的气了？”
闻乐遥：“黎哥，你们吵架啦？”
彭成暗示：“咳咳，你的大橘……”
就连弹幕也纷纷发言，担心不已：
【是小情侣之间的小情趣还是真闹别扭了？】
来自多方的“关心”尴尬得阮黎直捂脸。
好不容易熬过了上午的直播，紧绷的身体终于能放松下来，他正想去客厅找点零食压压惊时，刚走到客厅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傅朝。
阮黎脚步一顿，硬生生拐了个弯，往餐厅走去。
之后的几天都是如此，哪怕众人再是迟钝，也看出了两人是真的在闹别扭。
或许是阮黎单方面的闹别扭，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呢——直播间的观众们愤愤地心想着。
CP！都磕不到CP了！
拒、绝、发、刀啊啊啊！
微博上也出现了阮黎和傅朝感情破裂，疑似分手、朝黎彻底BE的传言。
即使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都不得而知，但不妨碍傅朝唯粉开心到想要去鞭炮。
解绑就好解绑就好，就算用“分手”这个词他们也认了！！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十八线少来沾边！】
【阮黎终于有自知之明了，笑死，该不会是被傅哥私下警告了吧】
【哈哈哈哈姐妹说得对啊，很有可能！早说了傅哥不喜欢炒绯闻的，这次也不知道那个十八线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过好在两人要分开了！！（放烟花）】
阮黎唯粉的心情要更复杂一些。
毕竟在这场绯闻里，阮黎算是受益者，当然要是真解绑或是真分手了也挺好的，她们本来也不太喜欢阮黎和傅朝绑在一起。
不过，傅朝唯粉的这些发言还是要反驳的。
【笑死，起因不就是因为傅朝摸了黎黎的手吗？一口一个十八线，有本事让你家哥哥别摸十八线的手啊】
【真是比CP粉还招人烦，这么一对比，我看着羊群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姐妹住口啊！不要跟他们比烂！！（达咩）】
唯粉们再次掐在了一起，CP粉都没心情看戏了，差点集体崩溃。
阮黎才亲手喂傅朝吃海苔没几天，两人单独的直播也只有一场，他们甚至还没有尽情产出，朝黎怎么可以BE！？
快点同框啊啊啊——！！！
这几天的直播里，阮黎经常能看到希望同框的弹幕。
今天也是如此。
彭成等了好几天，也暗示了好多次，结果傅朝和阮黎之间的气氛还是怪怪的，尤其是阮黎，看傅朝就好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一见到傅朝就跑得比兔子还快，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他受不了了，忍无可忍，安排了一次组团出游。
目的地是云海市城郊的某个大型真人CS基地。
这里除了寻常的主题大楼，还包含了山林、河流等野外地图，在微博上人气极高，许多博主都来探过店。
小巴车上，阮黎和祁朔、闻乐遥他们一起直播打了场游戏给观众们看。打着打着，又看到了屏幕上催促和傅朝同框的弹幕，他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些心虚。
应该说是心虚得不得了，虽然和傅朝也没有在营业炒CP，但总有种诡异的，像是辜负了CP粉的感觉。
可是他差点被傅朝发现真实身份了呀……
阮黎试图岔开话题，可惜效果一如既往地不太好。
没办法，他只能闭眼装睡。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目的地。
节目组大手笔地将整个真人CS基地都包了下来，所有的地图都是嘉宾们今日的战场。
观众们恋综看得多，但带着嘉宾们玩真人CS的恋综确实不多，兴趣被吊起，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等着他们的“大战”。
阮黎没有玩过真人CS，只在游戏里玩过差不多的，而且他也没玩多久，枪都认不太全，但好在基地提供的枪并没有那么多种类，而且操作起来也比较简单，新人也能快速上手。
就是穿在身上的装备稍微有一点点重，看得出来是真的有在用心模拟真实场景了，不过作战服没有做成迷彩样式的，而是全黑，在树林里的话会显得有些明显，也加大了些难度。
“咳，这个……没办法啊，比较敏感，大家体谅一下吧。”正在为嘉宾们进行简单教学的工作人员解释道。
工作人员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嘴，接下来话题一转，开始介绍起了他们需要用到的枪械等道具。
可供选择的枪有两种，一种是标配的MK18，为短管近战步//枪，另一种是格//洛//克19，为便携性手//枪，隐蔽性比格//洛//克17更好，枪管也更短，往作战服里一插就行。
当然这么大个场地，不可能只给顾客提供两种装备。在游戏的过程中，嘉宾们可以在主题大楼，如办公楼、医院、学校、商场等模拟场地中捡到装备，整个游戏场地随机掉落仿真狙击枪雷明顿MSR、霰//弹//枪M1040，还有被戏称为守桥神器的轻机枪M249。
能捡到什么，全看玩家运气了。
道具子弹打在身上不怎么痛，被击中之后会留下鲜艳的颜料当作记号，当然道具血包也是能捡到的，只是比枪械更加稀有。
真人CS费用昂贵，道具自然也造价不菲，阮黎将全套装备都穿在身上之后，感觉自己直接重了好几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