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浮世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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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如海浪翻涌，混沌想起那日觅食归来的自己觉得甚为可笑。
他一直以为有哪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趁自己不在家时把小狐貍抓走杀了，它一个小瞎子在别人手里怎么活的过三秒？在这万万年里，他一想到那只小狐貍的模样便日夜难过，心里惭愧得几乎要疯，恨自己为什么将那只小瞎子独自留在山洞里，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尽快赶回来。
却不想竟又在前几日遇到了它，它长大了，金色的毛发迎着朝阳格外美丽。它不仅活的很好，眼睛也能看见了，只是，不记得他，甚至，有点嫌弃他。
混沌时常这样开解自己，乘黄一直没能睁眼看过他，而他也未曾与乘黄正儿八经地说过半句话。在一起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听小狐貍一直在哇啦哇啦地说个不停，而自己除了睡觉便是睡觉。对于乘黄来说，不记得他也是情有可原的，若是说乘黄有些忘恩负义没良心，委实太过了些。
他开解完自己，想起前日与谢言商量过的绘面一事，心中有些忐忑。倒不是说他害怕了，只是想着绘个好看些的面庞，这样方能亲近一些乘黄，也便问问他可曾记得些前尘往事，近来过得好不好。
如何才能亲近乘黄呢？这可是个大问题，乘黄一直喜欢独来独往，当然也是因为他跑的太快，旁人追不上。混沌只知道他喜欢白泽，若是绘个白泽的脸倒是可以亲近一些，只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呢？
管他呢！你混沌爷爷办事什么时候畏首畏尾过？！
三日之期已到，谢言从三途河畔采摘了新的曼殊沙华绞成花汁子，又取了道符自行焚化了与那花汁子搅在一起。一切就绪后，谢言转过身对坐在一旁发呆的混沌拱拱手道，“神君请了。”
绘面之痛当真非凡，谢言每一笔下去都仿似雕刻灼烧，混沌握紧拳头，脑海中全是那只小狐貍的模样。
绘面足足绘了七日方得成形，谢言最后一笔停下的时候，混沌睁开眼睛看到三途河水中自己的倒影，浅淡的眉，薄薄的唇，幽蓝色的瞳仁，是白泽的脸。
“神君可还满意否？”谢言语气中透着些许得意，他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欣赏着绘出的面容道，“神君切莫忘记，这绘面终究是假的，若你想要摘下，半个月内我可以为您破咒解除，若您不想摘下，至多七七四十九日便自面颊开始灼烧，最终灰飞烟灭而死。”
“啰里啰嗦的，你只管说今日为我绘面要什么报酬便是了，”混沌皱皱眉，他还不习惯突然有这些面部表情，摆摆手道，“你是想要什么圣物，还是修为？”
“都不要，”谢言将绘面的用具收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我只求神君以这幅相貌心想事成而已。”
是的，为混沌绘出的面貌，其实是谢言自己同自己打的赌。
正如当日的他分不清白泽与孟昶到底哪个才是真心一般，他想看看，在乘黄面前，又如何分得清白泽与混沌，哪个才是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