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遮光的窗帘紧紧闭合，只余下房间内的光感灯亮着的暖白光。
温柔的光线虽无法和晴日的自然光相比，但足以让她们看清对方的表情。
叶星保持着侧身的姿势，视线落在可以映出身侧人脸部轮廓影子的墙壁上。
光线不够明亮，投下的阴影线条也算不上很清晰，但真人实在长得太好，让发虚的影子仍旧好看得不得了。
完美的唇部弧度像是美术生的巧手特意描绘出来的，与上方相接的高挺鼻梁完美相称，再往上看鼻根上方的浓密长睫自然卷翘，时不时颤动两下，让人不自觉沉溺的同时又忍不住循着光影去寻找留下它的那人。
叶星抿紧唇瓣收回目光，脑海里浮现出要求自己道歉时白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本就算不得轻松的心，更重了些。
她不确定白玥想要的道歉是什么样的，却自知一句对不起肯定不够。
长久的沉默过后，叶星仍没有想到合适的答案，躺平在被子里安静当一只蛹的白玥闭了闭眼睛问：“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吗？”
“不是。”叶星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垂下眸子，声音低沉，“对不起，白玥。”
白玥嗯了一声，身子又往被子里陷了几公分，半张脸都藏在满是自己信息素的温暖中。
浓郁的柚子性清香已经不如“失神”时富有侵略性，房间里的味道也随着时间的消逝淡去，唯有被包裹进被子里还带有几分与Alpha缠绕时的特殊意味，不同的是当时裹挟的渴望现在变成了魇足。
清晰的感觉到生理上的愉悦，把眼下都埋住的白玥痛苦地张开嘴巴呼吸，慢慢侧过头让挤到眼角的泪珠顺势落到叶星看不到的地方。
可是看不到，不带表也听不到。
敏锐地感知到Oga的呼吸变了节奏，叶星沉重的心终于慌了。
她重新侧过身，拿过一个不算厚的抱枕垫在脑后，紧张地看着那团留在被子外面的长发，“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会这样——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白玥抹掉划到耳边的泪痕，声音带着哽咽：“我不理解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如果你想，我愿意配合的，我跟你说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叶星垂下眼皮，想要伸手去拍拍那说话间蜷缩成一团，将被子撑得圆鼓鼓的哭包，却始终伸不出手。
缩在被子里的白玥听着那一声声对不起，涌上心头的愤怒竟然渐渐消退。
心里忍不住颓然地想，她哪里有资格让叶星道歉，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做这些，十年前她逃过了，现在只是没逃过罢了。
是，她自觉自己的第一次弥足珍贵，可是在白文志和周媚的眼里十年前是五百万，十年前后是五千万，这价格放在当年……别说腺体标记了，怕是要她的命，白家都会热情地双手奉上。
叶家正是出了这五千万的人，本来就是人家应得的。
可是越是这样想，她的心就越疼，疼得连呼吸都变得痛苦，仿佛吸进去的空气都带着锋利的刃，划过她的血肉，又半路下道直往她无力反抗的心脏上扎。
她想开了，却又想不开了。
叶星数不清自己重复了多少遍的对不起，只看见平静的圆球忽然哭得很厉害，又迅速停止哭声，让颤动的身体重归平静。
她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在这里，或许暂时离开让她独处一会儿更好？
有了这个意识，叶星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像裹浴袍那般将必要的地方挡住，先去找了防水的创口贴，确定不会影响洗澡后转身进浴室打开顶部花洒，站了过去。
温热的水流冲洗着她的全身，让沾来的气味一点点消散于无形。
连续按压挤出的沐浴露从指缝中坠落，让本就气味清新的浴室里更加芳香宜人。
叶星让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覆盖着浓密的泡沫，又挤出同款香味的洗发水抹在长发上。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耐心、细心地反复揉搓，冲洗干净后又找出提前放在浴柜最底层的苦桃香水，点喷在身体几处。
换上干净的家居服，终于做出决定的叶星走到白玥躺着的那一侧床边，盘腿坐在地毯上，低声问：“你还怪我吗？”
白玥已经把整个人都包在被子里，听到声音从叶星预判不到的位置掀开一点小缝，露出两只布满血丝却已经不再落泪的眼睛看她。
叶星找到她装满茫然的眼睛，怕她没有听清，自觉重复：“你还怪我吗？”
白玥双眼上方的睫毛连续颤抖，从被子里传来的声音又闷又哑：“还有一点。”
叶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秒才重新垂下头继续问：“那你想让我负责吗？”
“这是什么话？”白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明白眼前这个不疯不傻的Alpha怎么会这么问。
叶星看白玥没有抗拒和自己交流的意思，对着下垂的床单上那朵绣得栩栩如生的小花说：“如果你不想，你可以任意提一个要求，算我对你的补偿。”
那双露出的大眼睛变了形状。
叶星继续说：“如果你想让我负责的话，我可以和你订婚，虽然我现在对你没有那种感情，但该给你的名份和作为未婚妻应有的特权，我都不会少你。”
白玥：“……”这倒是她没想到的，果然她没猜错，整个叶家只有叶星最好说话。这个被娇养长大的千金要比她想象中好说话得多。
叶星说完低着头耐心等着，在她的预想中，先前的感觉要是没错、白玥真是被强迫的话，第一条可以让她就此离开，不用再被自己掌控在这一间屋子里。
但如果她的感觉是错的，白玥如她自己说的那样真的喜欢她，那她也不介意和她真正绑定在一起，哪怕会被无数不相干的人嘲笑。
反正相比起等不到心动且契合的人，最后去和家世相当的人联姻，不、以她腺体的难以匹配程度，怕是联姻都找不到对象……那这样也算不上什么坏结果。
大不了，等哪天想开了，不在乎了，试着去回应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应该也不会太难的吧？
她擅自想好了退路，却没想到对方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在她预料之中的答案。
白玥闭合掀开的那一点点小缝，安静地缩回被子里考虑了长达两分钟的时间后，伸展开四肢并掀开被子边缘、从床上坐了起来。
柔软的被面被她的双臂夹在腋下，裸露出来的白皙脖颈和锁骨上散落着失控的Alpha留下的吻痕。
叶星仰头看着自己的杰作，已经不知道烧了几次的面皮再次滚烫。
她心虚地扶着床沿，坐在被推到墙边的软沙发上，交扣在一起的双手挡住不安乱动的两根拇指，尽可能不让自己的表情出卖自己的内心。
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床上的Oga其实也有些不敢正视自己，只听到她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开了口。
白玥说：“好吧，叶星，我跟你说实话。”
叶星没有动弹，但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跳声又快了起来。
白玥说：“其实我不是心甘情愿来到你家的，先前说的因为喜欢你才想接近你也是假的。我是白家收养的孩子，你应该知道，她们对我也不好，这你应该也能感觉到。”
说到这里，白玥停顿了足足五秒才重新开口：“去年年末百润食品的实际掌权人白力学因为脑梗去世，百润食品传到白文志手里，可惜他实在不成器，不是块做生意的料，自上任起百润便一落千丈，至今不满一年，百润在他的手里已经濒临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