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有疑
“既然陛下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想必我问一句话,料想你也不会怪我吧。”
王导被司马睿的感情攻势所打动,但到底也不会全然失去理智,于是先是换了称呼,试图探探对方是否真的是打算跟自己推心置腹。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尽管问就是了,”司马睿不用想就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
“既如此,那我就僭越了,”王导谨慎,还是先打了个预防针,随即就道。
“陛下,虽说你如今春秋正盛,倒也不着急考虑大晋的将来,可现在,太子病重,且一直不见好,朝堂上下不免议论纷纷。”
“还有就是,如今琅琊王殿下,声势日盛,颇得人心,虽说他们都是陛下的骨肉至亲,不至于如何起冲突,只是以防万一,还是早点预备的好。”
“当然,我也不是盼着太子殿下不好,只是形势严峻,我们也不得不未雨绸缪,不止琅琊王殿下,还有其他小皇子,乃至陛下的嫡亲皇孙都算在内,这可挑选的人,实在是不少啊。”
“不知陛下对此,可有什么章程吗?”王导先是说了一大堆的铺垫,然而只有最后这句才是关键。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但如今的场面,我也是为难的很啊,”司马睿也明白他的意思,他从软榻上半坐起来,低着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陛下,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倘若太子真的保不住,那么论长,该是琅琊王殿下的。”
“可是按我们大晋的规矩,却也有子以母贵的旧例,若以嫔妃地位而言,几个小皇子,倒是都比琅琊王出身高贵,但他们也实在太小了啊。”
王导没有明着为司马裒说一句好话,可刚刚这些,偏偏也表明了他的意思。
“若真要以嫔妃地位择储,那我干脆选太子的儿子好了,嫡皇孙立为皇太孙,岂不是更好?”司马睿闻言,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陛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个,”听他这话,又见他不曾如何正经的表情,王导就知道这是在开玩笑的。
面对这么紧张的问题,他却还有心情玩这个,实在让王导有点不满,提高了声音唤了他一声。
“不过平白饶舌两句,瞧你,怎么还急了呢?可这样子,还真像你年轻的时候,经不住事,一说就急,”司马睿却笑着拍了拍王导的胳膊,全然一副跟老友叙话的温和模样。
“陛下!”王导让他说的老脸一红,更觉面子挂不住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是,”司马睿见他真的快被自己逗急眼了,忙出言安抚道。
“唉,这事说起来,也不算难办,若是要立嫡,立贵,我只看那几个小的就是了,可问题是,他们也太小了,我恐怕等不到他们成长起来了,”司马睿感叹了一句。
“陛下,这话不吉利,万万不可再说了,”王导反应够快的。
“无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什么不可说的,我心里清楚,都说吾皇万岁,可也没见哪个皇帝真的万岁,就连百岁,估计都够呛,既然明知要离开,又何必纠结呢?”司马睿倒是豁达的很。
“陛下方才言其他几个皇子太小,那这就是有意立长了?”王导没接他的生死论,而是继续专注储君的事。
“国赖长君,社稷之福嘛,我知道,可是,”司马睿话头一转,“我这个二儿子,你也知道,文治武功,也都很可以,这些年,他在会稽也算做出了些功绩,年岁嘛,也足够。”
“只是他母亲的身份也太低了,又不识大体,我很是不喜欢,我担心的是,若是真的把国家的担子放到他身上,他那个母亲带来的麻烦,他恐怕承受不住。”这是在说后宫对前朝的影响了。
而王导也能理解司马睿的担忧。
如若只是一个亲王的母亲,一个小小的妃嫔,那是闹不出什么大事来的,将来顶天了,也就是个太妃,在后宫安度晚年也就罢了。
可若是储君,乃至皇帝的母亲,那可就是太后了,这样尊位的女人若是发起疯来,恐怕真的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这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比如说,“陛下,如果你真的担心的话,不如效仿一下汉武帝吧,”王导委婉的给他出了个主意。
“……”,司马睿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他说的是汉武帝刘彻立第二个太子时,担心主少母壮,社稷不稳,所以下诏赐死了太子的母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