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独孤珩偷偷离开了建康,随他一起走的,还有韩琦,而他们两个要去的地方,则是原来西晋的故都,现在前秦的都城,长安。
这个决定并非心血来潮,其原因依旧要追溯到韩琦那日告诉他的有关自己身世的消息。
独孤珩当时就不能接受,因此还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之后,也是郁郁寡欢。
他虽然在韩琦的苦苦哀求下没有去找王导和王敦核实,但在接下来的接触中,却小心的旁敲侧击着。
而王导和王敦虽然不知道他已经得知了内情,但为了将来的大计,还是有意无意的要他疏远司马裒,并且明里暗里的表示这家伙已经不适合他们投资了。
这其中种种,无一不在侧面验证着韩琦所说的是真的,还有皇帝陛下对他这么多年的宠溺与偏爱,似乎在一瞬间就都有了答案。
然而这让他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更何况,他也根本不信自己的母亲会做出这种事来。
但这一切口说无凭,他必须找到证据,他知道母亲年轻时有记录自己生活点点滴滴的习惯,欲要从中寻找蛛丝马迹,然而却都是徒劳,因为现在他手中所拥有的遗物当中,尽管有日记,但却全都是来到建康后的记载。
至于更早的,根据王敦的说法,在衣冠南渡的时候,他们仓促渡江,根本没办法携带太多东西,所以就不曾带走。
不过想必也没有遗失,因为在长安的琅琊王氏的府邸里,都设有密室,有些带不走的重要物品,他们都妥善处理保存起来了。
知道了这条重要的线索,那独孤珩就更加不可能放弃机会,他开始假装听话,乖乖的服从舅舅们的各种安排,也不在见司马裒,甚至事事都依着他们。
这让王导和王敦都很满意,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都是独孤珩为了麻痹他们而做出的假象。
他甚至连韩琦都打算瞒着,然而奈何对方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而自己也太离不开他了,没办法,独孤珩只能选择离开前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当然,这也是有赌一把的意味在其中的,因为如果他选择出卖自己,那么独孤珩绝对走不了。
索性,他赌对了。
韩琦就是再怎么不想他去冒险,可看着他以死相逼,誓要找出真相的样子,最后也不得不答应了他。
而有了韩琦的帮助,那么一切就好办多了,他们现在还在建康,隔着长江便是北国,只要选择渡江,且渡过去了,那么再想抓到他们可就难了。
本来离开前,独孤珩还想去见王羲之一面,通告一下自己的去向,可韩琦却以‘事以密成,语以泄败’的道理说服了他。
所以独孤珩到最后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为了不让王导和王敦太过着急,还是留了一封信给他们。
不止如此,他们还设法带走了府里最好的两匹马,都是日行千里的那种,本来不该带马的,因为目标太大,可独孤珩赶路心切,韩琦也只得从了他,把这两匹好马偷偷带上了船,与他们一同渡江。
等王导和王敦发现独孤珩和韩琦不见的时候,两人已经乔装打扮渡过了长江,通过陆路,快马加鞭朝着长安的方向而去了。
“韩琦,你觉得舅舅他们会生气吗?”官道上,独孤珩着一身素色衣衫,头戴帷帽,打扮成女郎模样骑马赶路,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不由得出言去问旁边。
“公子,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你先斩后奏,自作主张,他们生气是肯定的,可不敢宣扬出去也是肯定的。”
“恐怕现在除了他们之外,建康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去哪儿了,也就是说,我们被追赶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韩琦骑马跟在他身旁,与之说着最现实不过的推测。
“希望他们不要太生气,等我找到真凭实据,验明真身,我肯定会回来跟他们赔罪的,”听闻此言,独孤珩有些愧疚,但随即就坚定道。
“公子,弄清楚你是谁的儿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总觉得,只要你还是你自己,那么无论父母是谁,都无碍于你本人啊。”
“就像美玉,不管出自哪座山,美玉还是美玉啊,有必要去纠结吗?”韩琦还想劝他看开点。
“重要,当然重要,因为我先是独孤珩,才是我自己,我选择不了出身,但至少要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否则岂不成了无根之水,湖上浮萍?”
“如若此事为真,那我这些年便是枉受独孤家的种种荣耀,是必须要做出弥补的,而如果是假的,那我就更该弄清楚真相,为我父母正名,不至污了他们的清白!”
“所以,不管如何,我都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独孤珩与他道出自己的所思所想,末了,又再度表明决心。
可见他认为此事是势在必行,而且现在,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他们都在路上了,说这些都没什么用了。
“公子,无论最后你是谁的儿子,你都是我的公子,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韩琦这辈子都认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