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番外.梦境(二)
◎不知道这一次的吻……是什么样的?◎
自从做了那个梦,君执天就突然对过去的应怜感兴趣起来。
一天晚上,温存过后,他抱着应怜躺在床上,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在极天城受了很多苦?”
听了这个问题,应怜诧异地看他一眼。
“我在极天城没受过苦。除了秦宸看我不顺眼,其他人都很喜欢我。”她在他的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如是道。
那只摩挲着她腰身的手一顿,“是么?那梦境里,你怎么……”
“因为不听话。天道最讨厌不听话的人了。”
“那师岸呢?”就算厌恶这个名字,君执天也不禁问道,“他为什么不救你?”
听了这话,应怜不禁有些意外地瞧了瞧君执天,“你很希望他救我么?”
难道君执天改性了,不那么爱吃醋了?
“不希望。”君执天板着脸道,“但我更不希望你死。”
就算在梦中也不行。
他把应怜的腰身搂得更紧了些,去亲她的发顶。那架势,好像怕她跑了似的。
“没死。”应怜纠正道,“这只是一个已经被改变的未来罢了。你看,我现在正在你身边。”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手指点画着君执天的胸口,懒洋洋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想入我的梦,也教教我吗?”
只是顺口一提,君执天还真的点头了。他盯着应怜,压过去蹭了蹭她的脸,道:“我想见见过去的你。”
应怜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疑惑地眨了眨。
“如果我能入你的梦……”君执天蹭着那柔软白皙的脸颊,缓缓道,“那就回到你刚诞生那会,把你带到金宫。”
应怜轻哼一声,“如果你入我的梦,我就报告给天道,说极天城闯入了魔族,把你抓起来。”
“这么无情?”
“就是这么无情。那时我在极天城生活得好好的,一个魔族突然冒出来,说是我的道侣,还想把我带走,不抓你抓谁?”
“我不信。我觉得你会心甘情愿跟我走。”
“……你怎么这么自信。”应怜忍不住拧了他一下,却被一把抓住手腕,“别幻想了,如果我跟你走,只会是记起了你。否则,我只会把你举报给师岸或者天道。”
说了一会话,应怜也困了。她往君执天的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轻笑一声。
“你想入梦也可以,只是如果梦中的我不遂你的意,可不要发脾气。”
“我赌你会愿意跟着我回金宫。”君执天坚持道,“就算没有任何记忆。”
“好啊。”应怜也被激起了兴趣。
她心念一动,唤来窥心镜,吩咐它为自己造一个没有任何记忆的梦。又问君执天:“赌什么?”
“赌……”
君执天沉吟片刻。再看应怜时,才发现怀里的她已经睡着了。
他垂眸望着她的睡颜,神情不禁柔和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应怜没有反应,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下来,呼吸均匀又平稳。君执天凝望了她一会,忍不住又去亲那柔软白皙的脸颊。
她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他想。
灵核刚刚碎裂时,她面色苍白,病恹恹的,一天都要睡十几个小时来补充体力。他深夜去看她,每次都能看到她盖着厚厚的被子,怕冷似的缩成一团。
那时,连偶尔带她出去走走,他都怕她见了风后病情加重。
所以,如果就像梦境中一样,应怜没有遇到他,先是被囚/禁在妖界,然后被送回极天城,死在那里……
君执天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应怜说,她在极天城没受过苦。是真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她没遇到他时,结局会是这样?
虽然她看起来毫不在意,但是……
他盯着应怜无知无觉的面容,把额头贴了过去,心念微动。
应怜的识海没有对他设防。因此,他轻而易举就进入了她的梦中。
◇
数百年前的极天城,和如今相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君执天使用原初之火的力量,给自己用了个隐身术。
他漫步在极天城的宫殿群里,打算去神女宫找应怜。
路过几个修士时,他听到他们在议论她。
“今天也没见到神女,神子不是已经找过她谈话了吗?”
“是的。不过神女回去后,又把自己关在神女宫不肯出来了……可能只有天道同意让她退婚,她才愿意出门吧。”
“……这也太任性了,怎么像我那不想上学的小徒弟似的。”
这个比喻可谓十分精准,几个修士都笑起来。
其中一个道:“唉,神女才诞生不到一周,可不就是小孩子么?其实她的心思也可以理解,仙尊并非良配……只是太冲动了些。”
说着说着,他们便换了话题,开始讨论下界有哪些好苗子可以提携进极天城。君执天脚步一转,经过他们,向着神女宫的方向走去。
诞生不到一周,像小孩子一样任性……
他品味着这句话,想见应怜的心思突然更加迫切了。
现在的她还像一张白纸,丝毫没有后来的冷静和稳重。不知见到他这个魔族后,她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到了神女宫,应怜却不在寝殿里。君执天用神识搜索,终于在不远处的一个小花园找到了她。
应怜正卧在一架秋千上。
她的长发丝丝缕缕地掩住了脸,似乎是睡着了。君执天走到她身边,垂眸去看她。
他本打算直接把应怜带到金宫去,但在做之前,又迟疑了一瞬。
想了想,他俯下身去,把她脸上的发丝轻轻拨开。
这种轻柔的碰触让应怜动了动,却没有醒。君执天也不急,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摩挲,抚摸着那柔滑的皮肤,突然捏了一下。
应怜顿时嘤/咛了一声。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之间,看到面前立着一个黑衣的身影。
应怜:???
黑衣?
极天城崇尚白色和金色,根本不会有黑色出现。她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男人。
他相貌俊美,那双狭长的眸子此刻正微微眯起,盯着她。那袖口上的银纹被日光一照,如水波一般流动。
见她醒来,那只本来摸着她脸颊的手就转而捏住了她的下颌,把她的脸稍稍擡起,“醒了?”
应怜:“……”
她漂亮的眼睛渐渐睁大了,意识到了危险,又不敢轻举妄动。
眼前这个男人是个魔族。
能无声无息地潜入极天城,其修为可见一斑。况且她刚刚诞生,还什么都不会,如果这个魔族想杀她……
她不敢动,他的动作却相当放肆。那只手依然捏着她的下颌,拇指轻柔地擦过她的唇瓣,带着少许暧昧的感觉。
这是在……轻薄她?
应怜的睫羽颤动一下,忍不住一侧头,摆脱掉君执天的手。她很想逃走,又怕激怒他,声线细细,“你是谁?到极天城来做什么?”
“君执天。”对方答道,“你未来的夫君。”
这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就瞪大了,里面涌现出震惊,“……我的夫君?”
她的婚约者不是秦宸么?而且,她怎么可能嫁给魔族?
她现在的表情相当有趣,君执天欣赏着,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他的梦里,应怜要那么逗他了。
既然那时她可以仗着修为差距,肆无忌惮地逗弄他,那他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是啊,是你未来的夫君。”他从容道,“我想见见现在的你,就来了这里。”
说着,他把应怜向他的方向拉了拉。这下,应怜不乐意了,“不准碰我!”
她去推他,反被君执天一把攥住手腕。应怜挣了挣,没挣脱,不禁气红了脸,“你……”
就连生气,她的声音都是软绵绵的,怕被人发现似的。
君执天压下内心的意动,放柔声音,“我是来救你的。你看,你过得一点也不快乐,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这里?”
听到这话,应怜的挣扎顿了一顿。君执天循循善诱,“跟我回金宫,当我的魔后,不比在极天城当神女强得多?”
说着,他撩起应怜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应怜蹙着眉看他,似乎犹豫着要不要把头发拽过来,最终只哼了一声,“你在骗我。”
“怎么了?”
“你说让我做你的魔后,可你又不是魔君。”应怜道,“魔君不是你的父亲吗?”
没想到这时候的她就听说过他的名字。君执天弯了弯唇角,“是又怎样?你答应跟我回金宫,剩下的我来解决。”
应怜眨了眨眼睛。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公文。君执天不满他的父亲的控制,把半个金宫夷为平地。
不知为何,那明明是几天前的事,给她的感觉却很遥远。感觉就像很久前发生的一样?
她心中升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垂眸望着那只拈着自己发丝的手,陷入了沉思。君执天耐心地等了一会,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应怜看着他,眸光闪动一下。半晌,她试探着问道:“我若是拒绝,你会生气吗?”
“不会。我会把你强行带到金宫去。”
应怜:?
“那你还询问我的意见?”她诧异道。
君执天这是在戏弄她吧?好恶劣的性格。所谓未来的夫君,也一定是为了骗她。
想到这里,应怜咬了咬唇,有种被捉弄的愠怒,又反抗不了对方。君执天却道,“问是要问的。不过,听不听你的意见,还是由我决定。”
应怜:“……”这种话,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口?
眼看着摆脱不掉君执天,她只得垂下眸子:“我要先回神女宫拿些东西。”
君执天敏锐地觉察到,虽然听起来应怜像是同意了,但她并没有明确表态,态度也模棱两可。
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再了解她不过了,这是她常用的缓兵之计。他勾了勾唇角,“可以。我陪你去。”
说着,他攥着她的手腕,不容分说拉着她往神女宫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他这么肆无忌惮,居然明目张胆地拉着她在极天城晃。应怜忍不住左看右看。
路上并非空无一人。不时有几个修士见到她,于是停下脚步,向她行礼。
君执天就在应怜身边,他们却好像看不见他似的,只问应怜:“神女,您是否身体好些了?”
之前应怜躲在神女宫,闭门不出,用的是身体不适的借口。她点了点头,“好多了。”
所谓身体不适,到底有几分真,双方都心知肚明。修士笑道:“那就好。我这边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他压低了声音,神秘道:“神子说,天道对仙尊的抗命很是不满,要把他流放到人界一段时间。”
“真的?”果然,应怜的眼睛亮了起来。
修士点点头,又和她寒暄了几句,有意无意地规劝她不要太任性,要听从天道的命令,每天跟着神子好好学习。
应怜心不在焉地应着,时不时偷偷用余光留意君执天。
她很担心他突然心情不好杀人,他却没什么特殊的表现,也不打扰她,只安静地在一边旁观。
直到那修士走了,他才道:“你每天都在学什么?”
“大多都是极天城的礼仪规矩。”应怜答道。
“没有术法么?”君执天扬眉。
这戳中了应怜的心事,她郁郁地摇摇头。君执天擡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等到了金宫,我可以教你。”
应怜抿了抿唇。
这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个诱/惑。但她没忘记君执天的身份。
他是个魔族。
在她看的书上,很多故事都是魔族幻化出各种各样蛊/惑人心的形象,诱/惑凡人和修士堕/落。
现在,对方拿她最渴盼的力量引/诱她,更促使她下定了尽快摆脱他的决心。
君执天很快就发现,应怜走的那条路并不通往神女宫,反而朝着神子宫的方向。他不动声色,“怎么还没到?”
“快了。”应怜敷衍他,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开始没话找话,“你说会教我术法,这是真的吗?”
“嗯。我可以把你教成三界第一。”
什么三界第一,她才不信。应怜悄悄地在心里哼了一声,表面却微微睁大了眼睛,“真的吗?这么厉害?”
为了降低君执天的戒心,应怜努力地作出一副天真的模样,不失时机地吹捧他。
君执天微微弯了下唇角,也不揭穿她,只把她的手腕攥得更紧。
应怜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力度,咬了咬唇,又不敢说什么。这时,神子宫终于在视野中显现出来。
不远处立着一个白衣的身影。一见他,应怜如蒙大赦,立刻叫他的名字,“师岸!”
师岸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落在应怜身上,须臾道:“怎么了?”
师岸也没发现君执天的存在,这让应怜怔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君执天,却发现他依旧在自己的身边。
难道他的修为比师岸还高?
这个可怕的设想逐渐在应怜心中成型,她的睫羽不禁颤动几下,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攥得更紧了,“……我,我想问问你……秦宸被流放去了哪里?”
师岸的下属不会无缘无故告诉她这些机密,只有可能出自他自己的授意。师岸微微眯起眸子,打量着应怜,“你问这个做什么。要去报复他?”
“没有。好奇而已。”
“你该收起那些不必要的好奇心。”师岸道,“百年之内,秦宸不会回极天城。”
应怜点了点头。
师岸觉得今天的她很奇怪。按理说,秦宸都被扔到下界了,她该高兴才是,可她一点开心的模样都没有,反而睫毛低垂着,仿佛在害怕什么似的。
“你……”他沉吟了下,“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么?”
应怜动了动唇,“……没有。”
既然师岸修为不如君执天,那告诉他也没用,说不定还会惹怒君执天,弄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那,可能把她从君执天手中解救出来的,只能是……
这时,应怜突然感觉手腕桎梏一松。她侧过头去,发现君执天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
他这是走了吗?
应怜微微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心中又有些怅惘。她以回神女宫看书为由,向师岸告辞。
师岸看着她的背影,皱起眉来,突然发现她的头发乱了。
◇
回到神女宫后,应怜试图看书,却怎么也看不到心里去。
到了晚上,她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思绪却飘到了远处。
侍女进来换茶,向应怜的方向看了一眼,怔了怔,随即问道:“神女,您的头发怎么这么乱?”
应怜拿过床边的小镜子照了照,果然如此。想必是被君执天揉乱的。
她冷言道:“被讨厌的人弄乱的。”
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