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
夜无天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具体梦境是什么他一概没记住,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沉得像个装了石头的麻袋,硌得脑仁儿都难受。
“你醒了?”这声音在凡间初听时还觉得十分清透好听,如今回了神界再听却觉得相当刺耳。
夜无天面色不善擡了擡眼皮,意料之中的那张清秀面皮就相当不客气地戳进了眼眶子里:“思月星君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到哪儿都能看到你这张讨人嫌的脸。”
换做平时竹羌定会毫不留情回怼过去,可这一回瞧着夜无天分明就没什么精气神儿,这喘气都喘不利索了还在这里装狠吓人,果真还是以前的狗脾气。
夜无天嘲讽一笑:“思月星君今日这么能忍不应该啊,难不成是没吃饱饭?”
竹羌冷冷瞪了他一眼,面上不带半分的热乎气儿:“夜无天,若不是看在云古的面子上你觉得我会闲着没事给自己找这麻烦么?”
“难道不是因为你作恶多端如今良心发现想弥补一下受害者么?”夜无天身上痛得厉害可一张嘴却硬邦邦的不饶人。
“哼,夜无天。”竹羌不屑看他一眼,“作恶多端的难道不是你么?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了。”
“我血口喷人?”夜无天被他噎得不由笑出声来,“难道蓿北神宫龙尊的龙魂不是你掏的?我的龙魂不是你设计吞的?”
竹羌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云古向来心思聪慧能猜出来在情理之中,可夜无天向来脑子没云古活泛,怎么这次连他都猜出来了?
难不成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云古身边久了夜无天这榆木脑袋都变聪明了?
既然被人看破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是自己做下的事,不敢承认那岂不就是个怂蛋?
竹羌不明意味看了夜无天一眼:“不错,都是我做的。我那么做都是为了救云古,是以即使你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为了救云古,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你倒是坦荡还算条汉子。”夜无天斜眼看他一眼,“不过你这话说得实在奇怪,他带着我四次进那双生镜投胎为的就是弱化我身上的邪气好将我彻底杀死。他如此这般算计我分明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棍,怎么听你这话头儿云古反而成了受害者?”
竹羌看着面前这个颠倒黑白的榆木疙瘩恨不能一拳头将他给砸晕,碍于让他的伤势又想到云古的嘱托竹羌还是咬着牙将伸出一半的拳头给硬生生收了回去:“你个木头,云古带着你投胎转世是想弱化你身上的邪气不假,但他不是想将你杀死而是为了救你。”
夜无天明显对竹羌的一番鬼话半个字也不信:“自从我成了邪神云古便与我形同陌路,当年还伙同晅霖那个小人暗算与我险些要了我的命,你说他陪我投胎转世是为了救我,你觉得这话我会信么?”
竹羌被他气得气不打一处来:“自从你成了邪神云古没有一日不在寻求救你的法子,你说他和神帝联手算计你那不过是神帝想让你相信的事实。要我说云古就是个傻子,居然冒着元神寂灭的危险救你这个没心肝的白眼狼!今日又不惜自伤元神用禁术将你从孽罪林给救了出来,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听到这里夜无天终于意识到了此事的不对劲儿,难不成他真的误会了云古:“你在说什么……什么元神寂灭……什么禁术……”
“云古冒着元神寂灭的危险带着你一次次的逆天改命,就是想着能化去你身上的邪气能重回神界,这样一来你就不再是六界的众矢之的,便能在这四海八荒寻个安身之处。他这么时时处处都为你考量,你居然还在这里红口白牙地污蔑他,好你个没良心的。”竹羌一口气说完这些,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想来是真的气到了极致。
夜无天忽地不说话了,他直挺挺躺在榻上,眼神直勾勾瞧着头顶的房梁发呆,晃一看还真像一具挺尸。
恍惚中夜无天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那云古呢?云古去了何处?”
“知道问云古还算你有点儿良心。”竹羌气消了些,看向夜无天的时候依旧板着一张脸,“云古将你安置好便出门了,说是去给你做些爱吃的东西。不过云古也去了有一会儿了怎的还没回来,不应该啊……”
那个瞬间夜无天猛地觉得脑袋不沉了身上也不疼了,他蹭得一下坐起身来,冲着竹羌低喝一声“你个呆子”身形一闪便没了影子。
竹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又将夜无天那句话放在心里反复琢磨半晌也没悟出个究竟,只冲着空荡荡的房门气呼呼回了句:“你才是个呆子。”
夜无天赶到孽罪林的时候周遭看守的三万天兵天将已经撤到了七里开外,他小心翼翼躲过巡逻的仙兵好不容易才进了孽罪林。
一踏进结界夜无天就觉察出了问题,再次来到孽罪林的感觉明显和之前不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夜无天静下心来感受片刻敏锐察觉到了异常之处,这一回孽罪林没了恶灵的动静,半分都没有。
难不成……云古已经出事了?
不可以!!他不允许!!
夜无天靠着先前的模糊记忆往孽罪林深处冲,冲着冲着便听到了晅霖那个小人断断续续的声音。循声望去能看到蒸腾的黑雾不断从林中拱蹿出来,瞧着就不像是在做什么好事儿。
他立马催动身上受损的神力往前飞去,双腿早已疼得麻木,胸口处也是一阵阵的心慌,夜无天强忍着浑身伤口撕裂般的抽痛勉强飞到黑雾边缘。
直到这时他才彻底看清林中发生了什么。
晅霖那个挨千刀的无耻小人正像个走火入魔的疯子一般在吸食一个人的神力,因着所站位置的关系夜无天只能隐约看到那人的一片玄色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