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钱
姜之舟皱眉:“洗钱”
对圈里人而言,洗钱这两个字不算陌生。
“嗯,洗钱。”江清梦朝姜之舟点头一笑,拿过她手里的手表,重新戴回自己手腕上,“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圈里每天都在拍戏,成百上千部的剧,能播出的不到十分之一,为什么还有人投资就不怕血本无归个中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有些人,根本就不是冲着拍戏来的,洗黑钱,泡演员,才是他们的目的。”
娱乐行业,是逃税和洗黑钱的重灾区。
影视圈属于文化产业,税率低,账目繁琐,时效性强,项目运作金额大,动辄成百上千万,乃至几个亿的账。
随便注册一家影视公司,拍一部电影或电视,不管多烂,不管能不能播出,只要对外号称“投资x个亿,请(五毛)特效组花去x千万,请大牌导演花去x千万,请大牌明星花去1个亿,制作道具场地高达x千万……”
然后签阴阳合同,明面上,明星得到了巨额片酬,实则,一个零头就打发了他们。
号称投了几个亿,实际成本不过几千万,多出来的黑钱就此洗白。
这样的影视剧无需保证质量,拍出来的烂片不能播出就算了,若能播出,大力营销一番,用黑钱买票房,包“幽灵场”,指不定又能赚得盆满钋满,顺便漂白黑钱。
这种洗钱手法在上世纪南方某特别行政区比较常见,那个混乱的年代,那个地区的电影繁荣旺盛,黑帮题材电影层出不穷,与大量的黑色资金注入不无关系。彼时还有黑帮大佬拿枪,指着艺人脑袋逼迫拍电影的。
大陆这边,世纪初也爆出过类似的新闻,之后政府日益完善监管体系,洗钱风险剧增。
当然,以身试法的人不在少数,难免就有了漏网之鱼。
江清梦把目光转向蒋东:“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姜之舟盯着江清梦的手腕,眸光暗了片刻,旋即恢复明亮。
蒋东说:“我了解的也不多。这些年,沈小姐和我做过几单生意,算半个老熟人。去年,沈小姐出车祸前给了我两份文件袋,让我保管,还说如果她有什么意外就把文件袋交给江小姐你。”
江清梦微微挑眉,有些出乎意料。
蒋东继续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等她上门亲自去取,不要主动去找她。”
这话和之前在地下车库告诉姜之舟的如出一辙。
“我左等右等了快一年,没见沈小姐上门来取这两份文件,寻思着她是不是忘了这件事,就想趁她单独一个人时,亲自给她,结果在影视城那些天,沈小姐身边始终有人,我还不小心弄丢了一份文件袋。
回到沪市后,沈小姐倒是落单了,可还没等我把文件袋给她,就有其他人找上了门。
我认得出那些人是谁的保镖,就你们公司的财务总监,那个叫向雅的女人,很漂亮,以前沈小姐出钱让我跟踪调查过一段时间,查到了星源洗钱的黑历史。
我猜沈小姐给我的文件袋应该是收集到的证据,但我没打开看过。
向太太找上门,想出钱和我买文件袋,我这人有职业操守的,不卖给她。
他们威胁我,说要做了我,我也没吭声。
说实话,那份真正的文件袋现在还藏在我那里,你们放了我,我随时可以取给你们。”
姜之舟听出来了,这小子开始话里话外给自己贴金,油滑得很。
江清梦说:“我待会儿派人和你去取。”
蒋东道:“那不行,这事儿你说了不算,谁给我的,我就给谁。”
姜之舟说:“那我和你去取。”
大概率江清梦也会跟着来。
蒋东说:“行。”
江清梦:“继续说。”
蒋东:“向太太那边的人把我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把文件翻出来,又不敢真把我怎么样,毕竟东西还没找到。后来不知道她从哪里打探出我很缺钱,就不断加价。
从二十万喊到二百万,最后五千万,我承认我很心动,我一辈子也挣不到五千万,但我咬咬牙,还是没卖。我不想给沈小姐留下一个言而无信的印象啊!”
最后一句话说得暧昧。
姜之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清梦看了一眼姜之舟,又看一眼蒋东,勾唇冷笑。
蒋东继续说:“再后来,向太太也妥协了,给我二十万,只有一个要求,让我来试探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
我寻思这事不犯法,也不算伤天害理,就应下了。
沈小姐,你变化实在太大了,我相信你是真的失忆。还有,我给你的那份文件袋,装的其实不是窃。听器,是录音的,过两天,要交还给向太太……不满你们说,我是真的需要钱,为了我母亲的病,我已经卖了两套房子。
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些……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江清梦抢过姜之舟手里的东西,和蒋东说:“我让人把录音加工一下,你带回去给向雅。”
姜之舟整理了对话,提炼出关键信息,言简意赅概括:“星源高层有洗钱的黑历史,被两三年前的我查出来了,还收集了一些证据,在车祸前交给你保管。
现在星源那边的人,知道证据在你手上,想要拿走,又担心我车祸后根本没有失忆,还记得这回事,所以一方面想监视我,另一方面,派你来试探我,对吗”
蒋东点头:“对。”
姜之舟说:“那还有两个问题,第一,两三年前的我,为什么会去查星源洗钱的事第二,距离我出车祸,差不多过去一年了,向雅为什么到现在才开始行动”
蒋东说:“这我就不清楚了。”
江清梦淡道:“这两个问题我知道,我待会告诉你,不早了,我们收拾一下。蒋东,关于你的母亲,我会安排一支国外的医疗团队给予免费治疗。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待会带我们去取文件袋,然后就可以去医院照顾你的母亲了。”说着,让保镖松开了蒋东的捆绑。
走出房间,姜之舟没急着追问江清梦,反而牵起她的手腕,盯着她的手表看了几秒,说:“你这手表,怕不是一般的手表。”
江清梦莞尔一笑:“你是第一个看出来的。”言语间,颇有几分欣赏。
姜之舟没责怪她监听自己和蒋东对话,只是解开她的表扣,看见她洁白的手腕处,有几道淡淡的红痕。
姜之舟用指尖轻抚疤痕,皱眉,问:“什么时候的”
江清梦轻声说:“去年二月,你出车祸那个月。”
姜之舟与沈星河同出车祸的那个月,得知姜之舟车祸死亡的那个晚上,她躺在温水浴缸里,割开一道道深深的口子,整个世界一片血红,她自以为能得到解脱。
姜之舟凑上去,轻轻一吻,问:“疼么”
江清梦放软了眼神:“疼,好疼。”
这是她第一次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