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斥候大抵可分两类,一类是游兵,此类担任斥探情报,而另一类则是硬探,但凡硬探皆为武艺高强之人才可担任。
只因硬探和游兵不同,开战之前,除却侦察敌情,观测地形之外,还兼任骚扰,破坏以及先声夺人,给予敌军心理威慑,煊赫军威之任。
而在大军受挫时,硬探还负责殿后,为自家军队传递敌军追击的消息。因此,非武艺高强之人,不可担任。
而拥有一支强大的硬探,足以令敌军闻风丧胆,东汉之孙策,以及南宋之时的杨再兴,皆担任过此职。
破丑部族虽不复往日强盛,但好歹也是党项豪强,自然也有一支强悍的硬探。
而破丑盛此次带领的轻骑,便是破丑矢部族最为剽悍的队伍,而他本人更是部族之中,武勇最强之人。
此番他的任务,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剿杀宋军斥候,给予敌人士气来一次重大的打击,为后续部族攻寨,打下基础。
也因为有这等硬探队伍,更有破丑盛这等豪勇之人,破丑浑才敢在统军耶和小狗盛面前,夸下海口,三日行军,两日攻破青山寨。
破丑盛也自恃武力过人,麾下更有二百轻骑,足以横行一方,纵使打不过,也可逃跑。
当他望着刘然自爆身份时,可谓是异常惊喜。据他所知,青山寨共有三个指挥使,其余两个并无多大名声,唯独刘然不同,此人虽年少,但可是在湟州边境,将党项精锐横山羌歼灭之人,令晋王察哥耶为之震怒的存在。
只要擒杀了此人,那青山寨不过举手可灭,更何况擒杀此人,那他也足以在晋王面前请功。
望着刘然自曝身份,还敢冲入自己轻骑阵内,破丑盛一眼就看出对方拙劣的意图。这分明是以自己的身份,来吸引他们的全力围剿,好让那名可怕的杀神,对他进行斩首行动。
这令破丑盛只感一阵愠怒,还有几分可笑,想他自打成年之后,这等擒杀敌军主将之事,就只有他做的份,何尝有别人对他做过?
就在前几年,大夏境内有着十七万族人的贺拔部,与破丑部因利益开战,就是他亲自率领轻骑,对贺拔部族的猛将贺拔嗤发起了斩首,一战而胜。
如今居然有人要对他行这擒杀之事,这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不把破丑氏放在眼里!
更何况,还是单枪匹马就敢来冲杀于他,要知道昔日他阵杀贺拔嗤,那也是带着百骑冲阵,更是有三十名身经百战的亲族组成的亲骑!
如今,随便什么样的人,都敢孤身冲杀而来,莫非是当自己是李存孝么?
待我杀了这等狂妄之人,好让宋人知我破丑氏的威风!
须臾之间,破丑盛就下达了命令,除却亲卫之外,其余轻骑全部包绞刘然,免得对方策马逃跑,他可太清楚,一旦刘然想要逃跑,以对方胯下天下难寻的良驹,定然无人能拦住。
而他自己的亲卫,则和自己一同拦杀呼延通这尊不知从何冒出的大汉。
随着破丑盛下令,这支训练有素的轻骑,顷刻间就好似一条充满杀机的黑蛇,对着远处冲阵的刘然,纠缠而去。
双方战马往复交错,骑兵手持长枪、大刀,厮杀在一块,喊杀声,还有箭矢掠过的破空声,战马撕扯的奔腾声,混在一起。
仅只是短短时间之内,就有数人受创,从马背上坠下,而后被马蹄践踏,筋段骨折,鲜血混在带着冻霜的泥土,变得又红又黄。
而在刘然等人吸引百人的围攻之后,呼延通也从乱军之中杀了出来。
“宰了他!”破丑盛见直冲自己而来的呼延通,怒吼下令。
左右三十多身经百战的亲骑,齐声呼应,一拥而上。
一路冲杀的呼延通,此刻满身鲜血,他望着破丑盛铮亮的白甲,以及三十名围杀而来的亲骑,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因激亢双眼瞳孔泛红。随后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全力冲杀而去。
战马四蹄死命奔跑,宛如一道黑影。
呼延通看着阻杀而来的敌骑,双手运足力气挥舞铁矛,在双马交汇之时,往右拦腰劈去。
右侧袭来的骑兵,瞬间就被这铁矛死死击中,肺腑处的肋骨猛然折断,身子也腾空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眼看就活不了了。
另一名骑兵瞧见机会,纵马前来,借助马力举枪奋刺去。
这一刺可谓是凶恶无比,倘若被刺中,纵使猛将也得非死必伤。
而呼延通实为天生为战场而生,早在敌骑刺来之前,就转身一避,整个人趴在马背上,躲开了这凌厉的一枪。
随即在战马错开之后,看也不看就是往后一扫,一丈长的铁矛携带劲风,狠狠砸在身后敌骑背部。
只见那敌骑,眨眼间发出一声惨叫声,人就飞出去了。
场中不过数息,就有两名身经数战的亲骑老兵,被当成横杀。
这令其余围杀的亲骑,心中剧烈震动。
呼延通虽参军厮杀经历,无法与动辄数十战的亲军比较,但他本就是个战场上的天才。
惯于战阵的他,能够策马纵横,从来不是凭借一味的蛮力,而是依靠即使身处喊杀遍天,刀枪剑戟之中,依旧能够依靠经验,还有直觉分辨危险来源。
常人上战场,定会被恐惧所摄,浑身紧张,然而呼延通十分清楚,他第一次上阵厮杀,没有任何的紧张,有的只是游刃有余,仿佛鱼入大海,鸟上青宵。
十几步之外的长枪,八步之外的大刀,敌我混在一团的流矢,对他而言,能够在瞬息之间,就能分辨出其中的危险程度。然后作出应对,对于他这等人来说,只有四步以内,才能产生真正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