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严寒的冷风吹过,让他们身子情不自禁的发颤,却无人想要离开,只因这些弓箭手都在等待着刘然等人归来。
他们并不知道太多内情,也不知道未来的何去何从,哪怕之前应和,选择与寨子同生共死,但并不代表他们对前路感到清晰。
反而因此愈是迷茫,他们不知敌人的强弱,也不知道敌军的数量,更不知道敌军是哪一个部族的人马。
种种的未知,总是让人心中不由胆怯。
这些弓箭手之中,大多都是历经血战之人,对于杀戮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他们大多数人,活到现在,就是与杀戮为伴。
所以,他们比起谁都更渴望知道敌军的消息,只因从过往的经验,让他们知道,惧怕这种东西,并不是在厮杀的时候出现,反而是出现在厮杀之前。
因此,他们都在等待着那个即将到来的消息,无论是好是坏。
如果是坏的,那他们可以有更多的心理准备,好坦然拔刀,如果是好的,那他们就不客气了,敌首为我之战功。
钱则揣着双手,蹲在章万一旁,撇了一眼四处分散的弓箭手,然后询问道:“老章,你说要是这次的党项西贼很强,该咋办?”
章万呵呵冷笑了一声:“很强又咋样,我不信再强,老子一刀下去不会受伤,一枪扎下去,不会死。”
钱则打个哈哈,没有开口,另一个人则忍不住道:“反正这次,说啥都没用了,刘寨主已下令死守,你们两在这说个鸟。”
“是啊,莫非老钱你要当逃兵?所以一直在这问?”
“我说呢,怪不得你这厮,一直在这问来问去,原来是想当逃兵。老子一眼就瞧出你不行,就连裆下那鸟也不行,怪不得老章生了个男娃,你只有女娃!”
“放屁!生男娃和女娃跟老子有个屁干系,分明是我那婆娘不争气,才生了个女娃。”
“诶,这事我可听刘寨主说了,生男娃女娃是汉子的事,可别赖你婆娘头上,分明是你裆下那鸟不行!”
钱则这下子不服气了,若说别的他还不敢犟嘴,一说这个,可来精神了,连忙道:“你说个鸟,我看刘寨主还是个雏,他懂个甚!”
有人立即哈哈大笑,接话:“这话,老子可记住了,待刘寨主归来,我就和他说。”
“甚,你这厮,还敢污人清白?”
“这咋叫污人清白,大伙可都听见了,是个好汉就敢说敢认。”
被几人调侃,钱则连忙摆手,做出驱赶的架势,骂骂咧咧道:“去去去,你们这些个鸟货,老子火里来,雪里去,咋不是个好汉了。”
“那你他娘的可敢在刘寨主面前,说他是个雏不?”
“这有甚不敢的,人刘寨主读过书,懂道理,这是事实,他定不会跟我老钱急。”
“那你可敢当面说不?”
“老子要是当面说,你咋办?”
“咋办?老子喊你爹!”
“去去去,就你这鸟厮,也配喊我爹,老子不缺你这儿子。”钱则闻言一脸嫌弃,连忙摆手驱赶。
听着钱则和几人的斗嘴,章万笑了笑,没有吭声。
身为一名老卒,他知道这是大伙在战前,以嬉笑怒骂的方式,来放松紧绷的心。否则精神紧绷久了,一上战场就会崩断。
而这就是老卒和新卒最大区别,新卒在还没上阵杀敌时,精神就如弓弦一般紧绷着,等一上阵,那口气就撑不住,歇了。
然后就死了,反倒是他们这些说荤话的兵痞,战前个个不正经,等真杀敌时,瞬间化作一把出鞘的大刀,展露锋芒。
就在几人犟嘴嬉闹之间,忽有人大喊:“那……那是刘寨主他们么?”
一听此人喊声,数百弓箭手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猛的贴在寨墙,用力望着远方。
在那漆黑的远方,有一道微弱的火光,闪烁在漆黑的深夜之中。
而那火光,正是出自刘然手中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