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涛,接下去的战斗,必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恶战。”刘然望着眼前魁梧的许涛,沉重道:所以我需要你带人坚守山下的隘口,无论如何,都要坚守住今天,绝不能让党项人轻易攻入山道,你是否能做到?”
许涛闻言皱眉盘算片刻,他回头看向身后的镇戎军。阻碍党项重兵一日,那绝对是一场前艰难的厮杀,但他只沉默片刻,便抱拳道:“数日以来,镇戎军弓箭手折损并不大,依旧有四五百儿郎,不过想以此阻碍敌军.......”
听着许涛的话,刘然想要开口时,许涛则毫不犹豫道:“交给我们,无论如何,敌军想要攻入山道,军必须踏在镇戎军的尸体上!”
随着许涛放话,其身后镇戎军也纷纷抱拳,齐齐高呼:“死战!”
偌大的校场,镇戎军激昂的呼喊,与刘然平静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望着前方数以百计的战士,深知今日过后,眼前这些人里面,将会有很大一部分,从此再也无法见到,但这就是战争,每一次的厮杀,都会死人。
而他所能做的,唯有强撑伤躯,深深躬下:“诸位弟兄,实话说,我刘然也不想让大家去送死,如果可以,我也想每日安安稳稳的耕种,就如这两年的青山寨一般,然后娶一个女人,生个孩子,就这么的过一辈子,看着儿孙长大,再老死,这样该有多好!”
刘然的声音并不大,但借助高台空阔的地形,此刻却被在场所有弓箭手听在耳中。
安稳耕种,娶妻生子,这等在后世看似平常的日子,对于这群背井离乡,来至千里之外的边境弓箭手而言,简直就是可望不可及的神仙生活。
然而这等生活,他们的的确确的过了两年,就是在脚下的青山寨。为此,寨内不少人也在这两年成家,就如庆州军内的章万,还有身负重伤,到如今还在昏迷的钱则。
刘然的话语,在边塞的寒冷西风中传播,这令所有弓箭手,心中极为痛苦。
“但是党项人不愿意,他们想要踏破我们数年以来,亲自建立的青山寨,想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你们同意么?你们愿意就这么被敌军屠戮,眼睁睁看着青山寨被摧毁么?!”
随着情绪的激昂,刘然的神色也变得激动:他纵声嘶吼:“我知道,你们之中定还有人在恐惧,在害怕,谁不怕死,我刘然也怕死,但如果怕死,就不敢提起刀剑,任由敌人摧毁青山寨,摧毁我们数年以来,用尽心血建立的寨子,你们愿意么?!”
“不愿意!”
“不愿意!”
哗啦啦一阵轰响,在场所有弓箭手都昂着脑袋,大声嘶吼。他们之中,的确有人怕死,但这青山寨里有他们太多的回忆,春耕秋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着田亩一次次的扩大,粟米一次次的收割,那种感觉令他们难以忘怀。而这就是弓箭手骨子里的东西,他们千里迢迢来到湟州,不就是想要有自己一块田,一个吃饭的可能么!
刘然望着激昂的镇戎军,不顾左肋的痛楚竭力嘶吼:“镇戎军里,有在青山寨成家的,站出来!”
话音落地,立即有几十名镇戎军弓箭手从中挺身而出。
望着出列的镇戎军,刘然深吸一口气,大喊:“身为男人,你们愿意,妻小死在党项人的刀下么?”
“不愿意!”
“不愿意!”
虽几十人,其声势却如惊涛骇浪,而这股声势迅捷传至全场,使得在场所有人都加入其中,他们竭力的嘶吼,仿佛将所有恐惧,都从身躯中宣泄了出来,独留下一股死战的勇气。
“好,我可以告诉你们,今日之后,你们之中有些人,我再也不会见到,但是你们放心,你们的死不会毫无意义,也不会白白牺牲,你是为了青山寨而死,死为了妻小而死。只要我刘然还有一口气,就不会退缩,放任党项人摧毁我们用尽心血建立的青山寨,我会提起刀剑,去杀,去搏一个活路,因此,你们不用怕死的没意义,死的孤独,因为我们迟早会有一天,在地下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