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突律做出抉择之后,党项队列也发生了变化,精锐士卒退至队中后方,前方则由撞令郎替代。
而队列变更之后,他也未曾下令停止进攻,而是猛的下令继续进攻。
随着号令一出,党项大军的号角再次吹响,急促的擂鼓声,一阵又一阵的敲击,响彻在山间,传至山脚,山中,让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
位于敌军兵锋前方防线后的徐贺,立即呼吸急促了起来,紧握弓矢的双手,情不自禁的发出颤动。
与他同一条战线上的镇戎军也是如此,每个人的耳边,都回荡着党项人进攻的擂鼓声。
唯有裴虎还在深深呼气,深深的吐气。这是宋军中的呼吸吐纳法,据说出自于道教,又据说是当朝太祖赵匡胤所创,不过裴虎并不在意是谁创立的,他所在意的,则是这吐纳法的确能够为自己尽快恢复一丝体力。
而只要恢复些许体力,那敌军前来,他仍旧有一战之力。
两里的距离,转眼间党项撞令郎就出现在所有镇戎军的眼前,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对方身上参齐的甲胄,还有那呼啸而过的寒风。
下一刻,双方的厮杀再度响彻。
一支支锐利的箭簇在严冬中射出,又被卷席而来的烈风吹过,角度也为之变更。
但这一切,都阻挡不料双方手中的弓弦蹦蹦直响,箭矢如潮水般射出。
一支支射出的箭矢,偏离了主人的意愿,但也有一些箭矢哪怕角度出错,也能将错就错的射中敌人。
一名奔在前头的撞郎令,以手中盾牌抵挡了数道射向他的箭矢。但未曾预料一支偏移的箭矢,骤然从半空坠落,直挺挺的划开寒风,坠至他的后颈处。然后深深陷入皮肉里,将颈椎破开,鲜血骤然喷洒。
颈椎的断裂,令还在往前跑的撞郎令双腿立即一滞,然后整个人踉跄往前扑倒,撞在寒冷刺骨的地面,发出痛苦的呻吟。而呻吟立即被后方赶来的脚步声掩盖,最终这人化为一滩肉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战场上,没有荡起任何水花。
双方往来的箭矢,一时之间,犹如遮天蔽日的蝗虫一般,啃食战场上活着的生物。
惨烈的对射之下,撞郎令显然受到了挫折,但还不待他们步伐缓慢,后方督战的党项精锐显然有所预料,在突律的命令下,一支支锐利的箭矢,倾洒在撞郎令的退路之上。
甚至有一道重箭猛的贯穿一名躲闪不及的撞郎令的下颚,箭簇从后脑穿过,将白花花的脑浆带出。
脑浆崩裂的撞郎令,一只手还抓在另一人的箭囊上,将对方那只有四支箭的箭囊抓落,溅在血泊之中。
这一幕,令所有撞郎令心中一凛,尤其是那个箭囊掉落的人,就连箭矢都来不及捡,便涌入在人群之中,向宋军防线冲去。
那一声声砰然不断的擂鼓声,不止是宋军的催命符,同样是这群撞郎令的催命符。
在后方严酷的督促之下,一群群撞郎令唯有咬牙向前,如若死在敌人手中,战后他们还有一份功,家人也能凭此获得一份物资,但如若死在了党项人手中,那换来的只有严苛的责罚。
有了家人的牵绊,这群撞郎令明知往前冲是死路,也唯有咬牙向前冲,只要冲破对方的防线,贴身肉搏,未免没有活下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