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破晓的寒风卷着冰碴,撞在瞭望台泥墙上的干草簌簌作响。未曾久睡的刘然,此时裹着羊皮大氅,双手按在土垛口,眼里正聚精会神的往山脚下瞧去。
然而天色才蒙蒙亮,高处的岩崖处正被升腾的白雾所笼罩,遮蔽了上方的视野,致使刘然如何瞧,也未能看得清山脚下的情况。但依稀传来的战马嘶鸣,还有其余的动静,都让他知道山脚下,定然出现了大规模人马涌动的场景。
而这令刘然双眼不由闪过一道精光。
倘若那个猜测成立,那此次作战的把握,也不禁多了几分。
不过,那个猜测成立,那他们也将会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残酷厮杀。
与此同时,山脚下方,的确出现了一场规模浩大的行动。
寒风吹列中,党项人大批的聚集在一块,他们此刻正在有条不紊的拆卸帐篷。
粗长的牛皮绳在他们的动作之下快速抽出,一顶顶军帐的幔布轰然坠地,激起一片混着冰晶的尘土。
而其中最大的一顶军帐,则是带着狼首图腾的,赫然是往利星罗所居。
而在众人拆卸往利星罗的军帐时,身为都统军的耶和小狗盛耶不禁从帐内走出。
刚一出来,寒风便迎面袭来,将他粗大的辫子撕扯的咧咧舞动。
他望着往利星罗的帐篷倒地,眼里闪过一道厉色。
下一刻,往利星罗便骑着一匹浑身无一丝杂色的黑色骏马,缓缓来到了他的面前。
“都统军......”往利星罗骑在马背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耶和小狗盛。
见着对方这番姿态的耶和小狗盛,不由脸色一沉,职责在自己之下,而他再怎么说也是这支大军的最高指挥官,见了他却不立即下马拜见,这是真当他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么!
就在耶和小狗盛即将发怒时,往利星罗耶识趣的翻身下马。
毕竟,他的目的已达到,今日就是他分兵之时,没必要在这关头,再得罪这名悍勇的都统军。
“都统军。”往利星罗先是执了个礼,随即以手中马鞭指向被白雾笼罩的青山道:“待你踏平此寨,标下定在湟州城外为你备酒庆功。”
听闻此话,耶和小狗盛不禁皮笑肉不笑,将他脸庞上那道蜈蚣状的疤痕,显得更加狰狞:“我曾听说,湟州宋军头领辛叔献颇为厉害,昔日入主湟州时,曾修以数千人首级修筑京观,将军此次前去,可切莫堕了往利氏的威名,更不要令白高大夏国的颜面扫地。”
站在战马旁的往利星罗,顿时大笑,笑声极为刺耳如同夜枭。
而耶和小狗盛,耶站在原地,就这么听着对方大笑。
直至笑够了,往利星罗才抖了抖大氅上的霜雪:“都统军且放心,标下既敢充任先锋,定不会堕了往利氏的威名。”
“倒是都统军您,可千万要谨慎,莫要学您那部下野辞突律,在这小小的青山寨受挫了。”
听闻此话,耶和小狗盛脸色瞬间阴沉,脚步不由往前一踏,壮硕如山般的身躯,顿时出现在往利星罗跟前,极具压迫感。
然而望着耶和小狗盛的动作,往利星罗耶不悚,同样迈着步子往前而去。
恰在此时,辰雾忽变浓稠,似如羊奶酪,将二人笼罩在五步的灰白囚笼之中。耶和小狗盛呼出的白气撞在往利星罗的额上,令其额上沾上丝丝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