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箭矢在牛号角的尖啸里,在浓雾中射出。
在敌军第一道箭矢射出时,无需下令,防线泥墙处的弓箭手,早就举弓搭箭进行了反击。
双方一道道锐利的箭矢,在弓弦蹦蹦不断的震动中,迅速掠出。
厚厚的雾气隔绝了双方视线,但山道颇为狭窄,根本无需刻意瞄准,道道射出的箭矢自然就会乱射在人群中,引起一阵又一阵的痛呼。
身处防线之中的梁护,听着敌军射来的箭簇,撞击在夯土墙上发出的闷响,还有两侧士卒,传来的急促呼气声。他双眼闪过凝重神色,纵声嘶吼:“压住阵脚,三指扣弦,都给不要停,狠狠射!”
听着梁护的命令,老卒们绷紧脊背,咬牙伸出以麻绳缠绕的指头,不断拉动弓弦。
随着弓弦与麻绳缠绕的指腹摩擦,在一声声令人酸牙的嘎吱声中,三十步之外的传来数道惨叫声。
那里传出的惨叫声,有是被箭矢射中的,也有是踩到宋军暗埋的鹿角签。
削尖的硬木刺,轻易就能穿透奴隶军的草鞋,插入双脚足底血肉,令其发出惨烈的哀嚎。
与此同时,弓箭手们也是一轮一轮的轮换,将手中的箭矢全部射出。
因双方的高度相差甚大,即使弓箭手们为保存体力,未曾全力拉弓,但射出的箭矢也会因高处坠落,带来的冲击杀伤并不小,只是片刻间,冲在前头的奴隶军们,便有不少人中箭。
有人面门被射中,有人被高处坠落的箭簇射穿背部,也有人大腿,或臂膀中招。
仅仅一个冲击,就有数十人惨死于乱箭之下,还有二三十人,受到大小不一的伤势。
但这并为驻守的弓箭手们带来残喘的时间。
只因在奴隶军后方,一队身着重甲,脸上黥着刺青的督战队手持刀剑,在此坚守着,杜绝任何逃兵的出现。
在那身着甲胄的督战队,接连发出尖锐的号角声中,奴隶军们被其督促着向前冲击。
纵使奴隶军心存胆怯,在这等压迫之下,仍旧无人胆敢往后逃。
只因长时间的残酷镇压之下,他们早就被党项人的屠刀吓破了胆子。
所以即使前方弓箭手的箭簇连绵袭来,他们只能咬牙的朝前冲。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狭小的崎岖山道,就铺满了瘦骨嶙峋的尸体,冰冷的道路上,更是流满了粘稠的血液。
呼啸而过的山风,吹起一阵又一阵裹挟着铁锈味的气息。
而在这个时刻,身在奴隶军大后方,穿着羊皮袄的把利丘,听着雾气中的喊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搓了搓被寒风所冻的手掌。
“军主。”站在他一旁的士卒,轻声询问着:“还有两队就到我们了。”
听着手下的话,把利丘点了点头,他抬头凝视着上方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的宋军,眼里满是慎重。
前日夜袭他本有机会斩杀青山寨的指挥使,但却因自己的胆怯,致使对方活了下来。后来才得知,那人正是宋军寨子的支柱,这令他颇为后悔。
但是若是豁出去,将那刘然留下,或许青山寨就会被瓦解,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用命去填充,才能艰难攀上。
不过,就算再后悔,如今都已晚了。
只能再度去拼命杀出一条路来,不然以都统军当下爆烈脾气,会有何等后果,他再清楚不过了。
“让人准备好,穿上甲胄,待两轮之后,就是我们去厮杀了。”把利丘拔出腰间的大刀,猛的朝空中一劈。
闻言,那士卒点了点头,便朝身后的众人下达指令。
与此同时,身处最前方的战场里,誓死冲击的奴隶军们,经过惨烈的冲击,也获得了不小的成果。
他们射出的箭矢,虽以下往上,令威力大大减少,但依旧令宋军防线处,七八名弓箭手中箭。
其中有一人还是镇戎军的军使。
那名军使名为丁和,在方才与奴隶军对射中,不慎被射在胸口,还好有制甲庇护,箭簇恰好穿透皮肉,未曾深入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