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入夜,果然就飘起了雪花,一直到半夜方停。
待次日天亮,暖阳渐出,便照出了一片素白,在日光下闪着莹莹亮光。
苏淡云今日天未亮就起了床,在日光将出时用的早膳,待坐上马车往医馆去时,四周便开始陆续响起了一片扫雪铲雪的声响。只是路上的白未来得及清扫就已被早出的车轮轧过,被马踏过被人踩过,渐渐变成了一道道的污浊。
石厚朴小心翼翼赶着马车,从脏污的路上过去,终于顺利到达了医馆门前。
医馆规定牛瑞和汪厚两人轮流负责开门,负责开门的人要比别人提前两刻钟到,打扫卫生处理些琐碎事情。今日负责开门的本是牛瑞,不过汪厚见昨夜下了雪,想着同伴今日开门后要给医馆门前扫雪,便也主动提前来了医馆帮忙。
石厚朴驾着马车到时,两人就正拿着扫帚在医馆门外卖力扫着,大冷的天,忙得额头都冒出了热汗。
“苏娘子早,厚朴早,厚朴,这边我们还没扫干净呢,那边我们刚扫过,你要不把车往那边再驶一点儿,从那边下车能干净些。”
一看见石厚朴赶着马车过来,牛瑞连忙上前提醒,指挥着石厚朴将车停到合适的地方。
待车停稳,苏淡云和锦善先后下来站稳。见牛瑞两人明显有些忙不过来,苏淡云便让石厚朴停好车后过去搭一把手。
石厚朴立即应下,将车停进后门那边的空巷里头,随即就忙拿了根笤帚回来帮着卖力打扫。锦善则跟着主子进了医馆,主动帮着扫起了后院里的积雪。
大伙儿分工合作,忙得热火朝天。等把大门外的雪清扫干净,汪厚和牛瑞就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分工合作,一人打扫孙郎中那边的看诊区,一人在前堂擦柜台扫地。石厚朴则帮着从库房拿出草席铺在了医馆门口,以便来往客人蹭掉鞋上的雪水泥垢,好防止弄污医馆里的地面。
才忙完这些,孙郎中和丁世朗也陆续过来了,医馆也渐渐来了客人,捉药的看诊的,大家没一会儿就开始忙了起来。
如此忙碌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这人来人往之时,突然就见一身影行色匆匆来到了医馆门外。
那身影似是有什么急事,一到门口就直接迈过门槛往医馆里走。
然等脚踩上了医馆地面,他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即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待看见自己鞋上沾着的雪水污泥,又连忙把脚给抬起缩了回去,走到门外的草席上用力跺了跺脚,又仔细把鞋底放在草席上头蹭了几下。
汪厚刚把一包药交给病人,目光就扫见了门口那蹭鞋的身影,随之一眼就认出了人来,连忙从柜台后面出来迎接,“赵郎君,您早啊。”
赵秀才刚把鞋子收拾完,正打算走进医馆,便听见了汪厚的热情招呼,遂抬头朝汪厚望去回以微笑,又指了指地上被自己踩出来的脏脚印,面露歉意地道:“抱歉,某方才有些急,不小心把贵馆的地给踩脏了。”
汪厚瞅了眼那处脏污,却是无所谓地笑着摆了摆手,“这有什么,下雪天就是这样的,我们待会儿打扫就行。您快请进来,不知赵郎君今日过来,是要请苏娘子出诊还是?”
赵秀才见汪厚这般笑语盈盈,心中忐忑不再,对恒安堂的好感也不觉更多了几分,遂毫不迟疑地抬脚跨过门槛,在前堂站定说道:“某今日是来请苏娘子到寒舍给家母看诊的,不知苏娘子此时可在?出诊可方便否?”
此时尚未到午膳时辰,汪厚知道苏淡云一直都在诊室忙着,闻言忙笑着点头,“苏娘子在的,不过苏娘子这会儿正在看诊,您请先在那边休息区稍等一下,小的这就进去替您通传。”
赵秀才一喜,忙彬彬有礼拱了拱手,“那就有劳小哥了。”
说着,汪厚就领着他往那休息区过去坐下,又立即跑去诊室通传。
苏淡云正在看诊,汪厚不好入内打扰,就将消息传给了锦善,让其代为转达。
锦善得了消息,等苏淡云给病人把完了脉才上前到其耳边将消息说了来。
听说昨日过来的赵秀才决定请她看诊,苏淡云不禁生出些许诧异。
这人昨日才为银子发了愁,怎的一个晚上就把银子给筹到了?
不过好奇虽好奇,这也不是她这个郎中需要过问的。
想着便让锦善告诉汪厚,又吩咐锦善去通知一下石厚朴,表示等她看完现在这个病人就随赵秀才出诊。
汪厚忙将消息告知,赵秀才登时心中一喜,耐心坐着等待。
约莫喝了两盏茶左右,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不多久就听见一个病人服在过道处连声说着谢。
赵秀才连忙放下茶杯,引颈往诊室的过道入口望去,随后就看见一个妇人拿着方子到柜台处捉药。
他又紧张等了等,约莫十来息后,终于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提着医箱从过道走了出来。
赵秀才两眼一亮,连忙起身过去行礼。
苏淡云站定,两厢打着招呼,丁世朗就从旁侧走了过来。
之前宋季凡曾要求过他,若求诊的病人是第一次请女医出诊,尤其是男性替家人求诊的,他最好随苏淡云同去。若他实在忙不开,也要派出一个伙计跟着同往,好确保苏淡云出诊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