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淡云领着锦善和轻月跟在后头,没多久就到了徐夫人所在的屋子。
轻月照吩咐留在外间等候,锦善要帮苏淡云打下手,就提着医箱继续随主子走进里间。
彼时疏月正在里间床边守着,见人进来,忙上前行礼。
徐太史摆手让她起来,吩咐道:“苏娘子要给夫人看诊,你在旁用心伺候着。”
疏月应诺,听闻苏淡云要开始把脉,她忙转身走回床边,熟门熟路地伸手进床帐中,小心翼翼将徐夫人的一只手拿了出来,将手腕轻轻搁在请脉专用的小软枕上头。
看着疏月这一操作,再看看这依然落着的床帐,苏淡云不觉心生怪异,秀眉微挑了挑。
自来,男郎中上门看诊时,高门女眷惯常都会落下床帐以作遮挡,好避免真容让男郎中窥见了去而惹来麻烦。
可她是女医,对方为何还要如此操作?
她疑惑地看了疏月一眼,然对方已经垂首立在一旁,并无将床帐撩起的打算。
莫不是这位夫人从未看过女医,所以底下的婢女一时习惯了没反应过来?
如是想着,苏淡云便索性温和提醒了下:“为了更好地给尊夫人望闻问切,不知可否将床帐收起?”
疏月眸光闪了闪,却并未动作,只依旧站着抬头飞快朝徐太史那边望了一眼,看着似是在等主子进一步的吩咐。
苏淡云见了,不觉也疑惑着望向了一旁站着的徐太史。
对方正好也转过身来,随之朝她露出个歉意微笑,“实在抱歉,内子一向如此看诊,已经习惯了,或者苏娘子先如此请一下脉,可否?”
他说话依旧是那种平易近人的腔调,甚至还透着歉意,可也莫名让人觉出几分不敢反驳的威严。
苏淡云早就跟不少高门打过交道,此时因这份威严而犯怵倒是不至于的。
不过她向来敏锐,倒也从这份威严中感受到了对方口中的这个习惯,似乎不单纯是一个习惯而已,更像是这山庄里一条不能被轻易推翻的规矩。
她行医多年,以前跟着师父游历各地,听过见过的奇奇怪怪规矩不胜枚举,倒也没觉得太过出奇。
只是这规矩明显会妨碍她更精准断诊,按她以往的行医作风,她一定会言明其要害,努力说服对方配合。
但这会儿她一时还没摸清对方坚持这规矩的立场为何,也就不敢贸贸然说些什么。
嗯,这位太史大人本来是要找师父过来的,又一直只寻宫中退下来的老太医看诊,请自己过来这一趟,显然是退而求其次不得不为之,若跟他对着来,想必不但无法争取到对方的配合,还会把人惹恼了弄出麻烦。
罢了
,就当对方是要以此试探自己的医术好了。
那就先这样请一下脉,若对方的病自己治不了,待会儿就直接告辞。若是自己能治,到时再想办法跟对方商量便是。
飞快拿定主意,苏淡云也就不再浪费时间,朝对方点头道好,之后就走上前去,在床榻旁放着的锦杌上坐下,手指搭上那只皓腕开始凝神把起了脉。
只是这脉象......
苏淡云诊着诊着,心中不觉疑云丛生,秀眉微微簇起。
她不由得更聚精会神感受一番,如此半晌,又让疏月帮妇人换另一只手继续切脉。
妇人一直在帐中安静侧躺,疏月得了吩咐,连忙照办,很快就将妇人的另一只皓腕放在了诊脉的小软枕上。
只是这全程皆有床帐挡着,将床上的情景遮得严严实实,苏淡云依旧什么也看不着。
不过她此时也没打算偷看,毕竟徐太史一直默然立在一旁,正静静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果真是对自己夫人极为上心的。
苏淡云暗自想着,谨记着孙郎中和燕乘春给她的提醒,一直十分规矩地微垂着眼睑目不斜视,直等到疏月将一切安排就位之后,她才重新坐回到锦杌上继续凝神把脉。
徐太史看见她这般行事,心里还算满意,稍稍放下心来。
然等她切脉半晌,看着她那愈发凝重的神色,徐太史那稍放下去的心不觉就渐渐提了起来,恨不能立即将人拉起来问清楚的他,只觉这其实不算久的把脉时间就似数年那么长。
终于,在他耐心即将告罄之际,苏淡云终于收回手站了起来。
徐太史一看,不觉心神一振,连忙上前将人请到了一边。
“苏娘子,不知内子情况如何?”
他低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