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乘春直觉感受到,那飞快划过的应是什么重要事情。
当即就打住了自己思绪,暂且先不去继续往前推进,而是开始往后仔细回溯,一点一点,不放过任何片段,誓要把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挖出来捉牢固
也不知如此思索了多长时间,燕乘春终于看见有什么在燕三爷和唐太夫人说过的话中若隐若现,那种感觉就似突然发现有鱼儿在夏日的荷塘中缓慢游走。
他不觉心头一紧,更用力回想,随之就将那若隐若现的信息果断捉住往上一带,紧接着一条脉络就被唰地抽出,在诸多纷杂信息中清楚明晰地展现了出来。
难道是因为这样?
是啊,他之前怎的没想过这种可能?
燕乘春恍然,同时也因自己的发现而心头一沉。
父亲是侯府的嫡次子,上头有嫡亲的兄长。而不管是他自己的印象中,还是燕三爷和祖母的叙述里,父亲是打心底里尊重自己兄长的,父亲从小就知道兄长是侯府未来的继承人,也一直努力做好本分,从没有其他非分之想。
事实上,父亲虽从小跟着祖父习武,也有相当高的习武天分,但据他所知,父亲年轻时可是一直过着富贵闲人的生活,虽不纨绔,却也足够散漫随性,从未曾凸显过自己,更没让自己骑在兄长头上大出风头。
直到边疆起了战事,大齐急需有胆识的男儿捍卫疆土。父亲从小受祖父教导,早就受其影响培养出了一片赤诚丹心,国家有难,他便自然而然地抱着一腔热血站了出来。
父亲不良于行之后,时常抱着小小的他说些过去的事。而他至今还清楚记得,父亲说初次上战场那会儿,根本就没想过能活着回来,但为了大齐的子民,他觉得死而无憾。
这样一个抱着必死之心上战场的人,心里是纯粹的,从没想过什么建功立业之事,更没想过要借此为自己谋得什么。
然上天眷顾了他,给了他很好的天赋,而他又足够赤城,也足够努力,把这份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得以在一次又一次的凶险中保住了性命,杀出了一条血路,在保住了那些他想保住的子民和疆土时,也为自己意外赚得了许多未曾想过的成就。
父亲就这样一刀一枪地走了下来,渐渐如旭日东升,利刃出鞘,光芒再难掩盖,很快就成了人交口称赞的少年将军。
“大哥他升了千总,玉佩是给他的贺礼,之后不久,二哥请缨出征,再立战功,升了守备......”
这是三叔父今日跟他说的,而他也从祖母那里证实过了。
千总是正六品的中级军官,守备则是正五品。
在大齐,作为侯府世子,一个侯府未来的继承人,必定从小就是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心里很难没点儿优越感。
结果向来散漫的弟弟主动上了一次战场,之后就突然异军突起,从此光芒四射,彻底改过了自己,最后连官职也被弟弟比了下去,对此,做兄长的会作何感想?
高兴?
抑或是——
嫉妒不甘?
据他了解,过去那么多年,大家都说大伯父一直都为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弟弟而深感自豪,更因为这个弟弟一直都死心塌地支持自己而倍觉欣慰,所以他起码表面看起来并无任何不快。
但撕掉表皮之后呢?
那看似高兴的表皮下,当真就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嫉妒?
燕乘春眸底有冷光闪过,同时一抹冷笑从唇角溢出。
看过世上那么多阴暗丑陋,他深知人不是神,是人就会有贪嗔痴怒怨,若这几项开始作祟,哪怕是亲兄弟也能生出可怖的嫌隙。
而他所认识的大伯父,平常会因为升了官而喜色外露,也会因自己儿子比其他兄弟长进而得意难掩,明显就是俗人一个,绝非什么无私圣洁之辈。
这样的一个人,当真能忍受弟弟越过自己?
若他当真无法忍受,那在他娶了个相貌平平又性子呆板的妻子后,看见弟弟跟京城第一美人结为了连理,心中的那点儿嫉妒和不忿会否又会多上一些?
至于父亲和母亲的亲事,他记得以前就曾听伺候过父亲的可靠下人说过,最初可是外祖先看中了父亲,曾主动找祖父旁敲侧击过。
当时父亲在战场的名声早已传开,父亲日后定会再上战场,听闻母亲是个文静好书香的女子,父亲觉得如此女子跟了他一定会极不适应,还会吃很多苦,一开始并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