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日山站在那里,就像站进白茫茫雪地里,他回头问我,“你问我吗?我还想问你。”
“问我做什么?斗争这么多年,你就没总结出什么应急预案?”
“……很抱歉,没有呢,这东西能量都集中在那个菌人身上,你消灭不彻底能量散开就会这样,所以没有十足把握我都不敢放手一搏,否则你以为我跟它周旋这么久,是喜欢跟它玩过家家吗?”
“这么重要的事,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我有些气急败坏,这人不是哑巴,怎么每次都少说那么一句两句话,之前不跟我们提信物的事,这回也不告诉我们不要随便动这东西,他是性格如此还是故意难为我们?
总不会他以前就是这么惜字如金的吧,话这么金贵还能为佛爷服务?真奇怪他是怎么当上副官的,说话行事这么喜欢偷工减料,确定不会耽误正事么,佛爷怎么没活劈了他。
张日山瞥我一眼,又转回头四处照,冷冷说道,“你爷爷都不敢这样跟我讲话,吴二白见了我也要客客气气,你这么说是对我有意见么?九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明明是你自己不问,我为什么要说?难道你觉得我们很熟?”
我被他诘问的又生气又憋屈,在我爷爷那个时代,张日山作为佛爷左右手,他在外行走,看的都是佛爷面子,九门中人谁见了他也得笑脸相迎。但世道变了,我不是我爷爷,也不是我二叔,佛爷早已做古,什么论资排辈,什么江湖规矩,我可去他妈的,我还没忘了小哥被关进疗养院一关经年的旧账呢。
闷油瓶看我胸口起伏,拍拍我后心,示意我淡定。我压了压情绪,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对他确实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但平心而论,他的能力和资历也的确在我之上,闷油瓶倒是能跟他论一论,但他把旧账都忘得差不多了,没印象,也没仇恨。
我看看周围,冷笑一声,“我不管你跟我爷爷有什么恩怨往来,还是九门有什么老规矩,现如今我做人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到我们,我们也不乐意掺合你的事。你活到现在,应该了解现在的行情,商业社会就没有什么不可能,有没有兴趣来做个交易?”
他应该听过我在这一行的传说,回头用手电照我,灯光刺眼,闷油瓶抬手为我挡住光线,手电立即照回去。
张日山收回手电,往回攀登阶梯,菌丝避开他的脚步,生生改了个方向。
他来到下一层平台上,仰起下巴看我们,明明是我们在俯视着他,却仿佛他在半空俯瞰我们,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压制,是长期处在尊位的人对不自量力挑战他的人的一种审视和轻慢。
没想到张大佛爷逝去这么多年,他的人依旧如此高傲,目下无尘,我心里恼怒,脸上忍不住绽开笑容,这样我那些阴暗的不怀好意的算计,施展起来一点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如果小花在这里,他早就开始警惕了,闷油瓶看着我,也不易察觉的摇头。
张日山看够了,说道,“你比你爷爷脑子要清醒,也比你爷爷无情。在商言商,你是说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易是么?我倒有兴趣听一听了,说吧。”
我手电照到他脚下,避开他的脸,“我用菌人的所在,换佛爷的信物。你换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