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饭馆。在仪表厂招待所的一楼。
大厅六张单桌,两个能坐七八人的圆桌。靠里四个小包厢。
两名个厨师,一个经理兼收银兼服务员,一个年轻的服务员兼职打杂。还有一个洗碗工,是经理的母亲。
说是经理,实际上就是一个小个体户,这个餐馆原本是招待所餐厅,这两年仪表厂并没有随着经济的发展而壮大,业务上还在缩减。只服务仪表厂招待业务的招待所也开始对外营业,配套的餐厅也慢慢开始闲置。餐厅经理苏鸿就和厂里沟通了下,花钱把这个餐厅租下来,改成了对外经营的饭馆。
背靠仪表厂,前边还是机械厂的家属院后门,左边是居民区,饭馆的客源还算稳定。
十一点四十。
饭馆里只有两个单桌上客,五个人,点了几样家常菜,等着上菜的空隙,聊着天。
苏鸿并不担心。仪表厂十二点下班,也是从那里开始大量上客。而且里面的包间,已经定出去两间。
下单交给了厨房,苏鸿回到了收银台,不自觉的就抬起头,看展示柜上最上的酒。
都是一个品牌,酒瓶一扎高,一排摆了五瓶。
实际上,从昨天这些酒送来,苏鸿不止一次盯着这几瓶酒。
从左边第一瓶的标签看起,字体很小,需要苏鸿眯着眼睛。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座右铭……”
只有六七行,并不完整。
苏鸿移向第二瓶。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早晨……草上,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扇,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这首也不完整。
下一瓶。
有些入神的苏鸿突然被人打断:“同志,你这看的什么?饮料吗?这么一小瓶够谁喝?咦,不是饮料,是酒,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淡红色的酒,也不是洋酒。我看看这是什么酒——啊,这是《致橡树》,老板,拿下来我看看。”
这是已经坐下了两桌客人中的其中一位,二十多岁的年龄,衬衣长裤,脚下是双皮凉鞋。
“哎呦,奇了怪了,这酒不仅量少,酒颜色也特别,这标签竟然还有诗歌……如果我爱你——”
客人突然转身,对着同桌的一个差不多年龄的男人,“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辉子,这瓶子上是你最喜欢的诗,听赵倩说,你读的她耳朵都长茧了。”
辉子起身,夺过来酒瓶,仔细看了一遍标签:“还真是。我看看什么酒……原来里面加的药材。这酒怎么卖?”
“一块六毛八?”
辉子楞了下,不舍的递了回去:“啥,这一小瓶都快和旁边的迎酒一样价了。放回去,放回去。”
“辉子,放什么回去,这顿我是我请,就冲着这首诗,我得点了尝尝。你不是二两的量嘛,正好,这瓶《致橡树》你喝,我要,这个,《远和近》,你一会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