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管不住心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是京都当下地理分布的描述。
丞相府就坐落在城西,坐马车往外行至三条街过去,才缓缓步入闹市。
下了马车,黎煦之看着霍予晚东张西望的模样,心内微叹。
嘱咐随从就跟在后面不近不远的地方,她随着霍予晚往闹市之中而去。
身上的披风围的紧紧的,霍予晚听着街道两侧的各种吆喝声,精神有些不自觉紧绷,耳畔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她这脑袋真是一点闹腾劲儿都受不住。
黎煦之留意到她的面色,眉心下意识轻蹙,心中也泛起担忧。
“回去吧,这种地方过于嘈杂。”
她的精神疲弱,常人浑不在意的动静落在她耳中就是加深头疾的催命符。
牵着她往外走,黎煦之看向跟在一旁的流祺。
“今日可曾用过药?”
“用过的。”
流祺点头回应,在她眼里,丞相比亡故的君后对她们陛下都要好。
不是,也不能这么说,君后生前对她们陛下也从不关心,眼里只有仁王殿下。
只有各位殿下因为争权夺位被发配离京后,先皇才想起她们十二殿下,疼爱了没几天也就撒手人寰了。
自那之后,她们陛下身边只有丞相大人陪伴至今。
只是,前些日子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有些紧张。
伴君如伴虎,哪怕丞相大人也不能幸免于此。
“那就是药不管用了。为何喝了药精神还一日比一日要差?”
“这个……”
流祺闻言有些犹豫,她下意识看向走在前面的霍予晚。
“还是管用的。”
霍予晚侧眸望着黎煦之紧绷的下颌,轻声解释。
“否则也不能支撑我上完早朝。”
她喝了两剂药。
往日睡到日上三竿,再服一剂药,只能支撑她看几本奏折,看不了一会儿就要头疼眼睛疼,然后奏折就被扔到地上,一个人在殿内发火,越发火头越疼,越疼火气就越大。
直到折腾累了,再一觉继续睡到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循环往复。
她每日清醒不了几个时辰。
唯一清醒的时候还在发火,也难怪众臣不对她这个皇帝抱有一丝希望。
现在每天喝两剂药,勉强能忍着头疼早早起床赶上早朝。
她握紧了些被黎煦之牵着的手,声音温润。
“我现在不是比以前好多了吗?”
掌心被攥的很紧,黎煦之的心跳有些失衡。
她其实尽量让自己忽视两人之间的这些亲近,因为在旁人看来这只是很平常的接触,就像流祺,根本不会感觉到有任何异样。陛下年幼时还靠在丞相怀里睡觉,现在牵个手根本不足为道。
想多的,在意的,只有她一个人。
望着霍予晚平淡含笑的面容,黎煦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只低低应了一声。
“……嗯。”
其实她想说,如果实在难受,不必勉强自己起那么早,政务她会尽心代为处理。
可她是丞相,霍予晚是皇帝。
丞相劝皇帝不要上早朝,是何居心呢?
又走到街口停马车的地方,霍予晚实在是不想就这么回去。
但是脑袋也是真的疼,她叹着气上了马车。
黎煦之跟在她身后,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望着霍予晚百无聊赖的模样,想了想,她微微掀开帘子,唤了跟在后面的侍从过来。
“把这街上卖的小吃都买一份,挑那些干净的摊贩买,还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都买一些。”
“是。”
几名侍从小跑而去。
霍予晚歪着脑袋靠在车厢内壁上,抿着唇浅浅的笑。
帘子被放下,黎煦之重新落座在她身边,朝霍予晚看了眼,她轻声提醒。
“马车虽然走的慢,可木轮碾压于地面的摩擦不可避免,陛下靠在车厢上,想来脑袋会被震的更难受。”
“哦。”
应了声,霍予晚坐直身体。
车厢内透不进多少风,她便又把披风解开,指尖轻移,两根带子就松懈,轻轻薄薄的披风顺着肩膀垂落,被霍予晚捡起随手塞在两人位置中间的那点空隙上。
黎煦之垂眸看了眼,又落在她只着一身薄纱的衣襟上。
没有披风遮挡,脖颈下的一点肌肤就显露出来。
发丝落在脑后,散在肩头,与脖颈的白交相辉映,更衬得那点肌肤引人留恋。
手臂支在膝盖上,白嫩掌心懒懒散散的支撑着下颌,薄纱顺着肌肤滑落,玉白手臂就映入眼帘。
黎煦之收回视线,把被她随意塞到那儿的披风拿起,抖落舒展又从容叠好,之后便安安稳稳的放在膝盖上,不动分毫。
她照顾霍予晚、或者说是帮她收拾烂摊子的习惯已经深入脑海,改也改不掉。
两人都不发一言,霍予晚侧了侧脑袋,并没有对她的这番动作感到任何不适或吃惊,也是理所应当。
她支着下颌打了个哈欠,眼尾带出点生理性的泪珠。
马车走的慢,夏日闷热的风稍稍吹动侧边的车帘。
霍予晚已经枕在了黎煦之的膝盖上,就隔着那块儿被叠好的披风。
她的脸侧朝外,黎煦之看不到她是睡了还是如何,只是担心若真就这样睡了难免会感染风寒,夏日更要多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