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披风被她枕在脑下当了枕头,黎煦之犹豫半晌,还是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背上。
宽大衣袖轻松遮蔽霍予晚的纤细身姿。
掌心就落在她背部的那层轻纱上,黎煦之的指尖不敢有丝毫动作。
却依旧觉得那块儿肌肤把自己的掌心灼烧到滚烫。
侧边的车帘还在随风轻轻晃动,丝丝微弱的风透进车厢,带不起一丝涟漪。
因为车厢内的人,心中早已涟漪四起。
去买东西的几个侍从很快就追上行进极为缓慢的马车,流祺就在车厢外坐着,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接过来,她轻轻敲了敲外面的车厢边沿。
“大人,东西买回来了。”
丞相和陛下同在,她也下意识把丞相当做话事人。
沉默一瞬,黎煦之的眉心轻蹙了下。
因为以前两人的关系太过亲近,不分彼此,霍予晚对她也毫无芥蒂,总是十分依赖,所以连带着身边的侍女有什么事情都会下意识对更年长一些的她进行汇报,以前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现在黎煦之细细回想,或许随着霍予晚年岁渐长,权利的意识根深蒂固,就会对这种现象感到不满了。
不怪她会对她疏远,对她心存芥蒂。
谁人能越过皇帝呢?
她心有苦涩,又觉得是自己活该。
如果早点注意到这些,心有防范,不生出逾矩心思,当初也不至于让霍予晚戒备至此。
垂眸望着还在自己膝盖上枕着的霍予晚,她敛起了心里的波动。
“拿进来吧。”
她的声音沉静,并没有丝毫的压低,落在霍予晚背上的手也收了回去。
不管霍予晚现在对她到底是试探还是别的,总归再亲近也是太师,她不该再多想。
朝堂的主动权已经慢慢交还给她,其他的芥蒂也应该被打消。
她是皇帝,她是丞相。
本就是自己心存幻想,日后,尽心辅佐就是了。
流祺掀着车帘把东西递进来了,却不想正好和趴在黎煦之膝上的霍予晚对上视线。
眸光平静又莫名透着股生气。
“陛、陛下……”
这番景象属实是让流祺感到惊讶,连带着手里提的东西都差点摔落,她慌乱的低头,不敢再直视。
装睡装不下去的霍予晚无奈起身。
黎煦之已经越过她从流祺手里把东西接过来,摆在旁边的小案几上。
“这些都是京都流行的小吃和新奇玩意儿,陛下回宫时可带回去解闷。”
言辞之间,已经又催着她回宫了。
指尖落在那些东西上方犹豫片刻,霍予晚捏住了一个木雕的小雀,上面已经涂了颜色,翠绿的翅膀,红红的尾羽。
“太师刚才说的是让我带回家里吃,怎么现在就让我回宫了?”
“陛下的家自然是皇宫。”
说没说过带回家都不重要,总归皇帝的家不是她的丞相府。
抿着唇角,霍予晚不说话了。
木雀被她随手放在一旁,又去拆其他几个纸包。
糖糕、豆卷、酥饺、艾窝、蜜饯、炒栗子甚至连糖葫芦都买回来了。
扒拉一圈,霍予晚收回手,掀开车帘朝外去问。
“怎么没买吹糖人?”
流祺愣了下,有些慌。
“陛下,那个、那个不干净……”
街上都是手艺人,嘴艺人,她们倒是不介意,但是霍予晚可不行。
黎煦之坐在车厢内摇了摇头。
视线在那堆玩意儿上扫了一圈,她拿起了一个竹筒制作的万花筒。
这玩意儿是前朝时由外朝引进的,最先只在皇宫内流传,后来制作工艺被拆解出来,材料也都找到了替代品,所以便在民间也时兴起来。
她自顾自的拿起把玩,又放在眼前轻轻转动。绚烂彩花在眼前展现。
“我看看。”
对着流祺莫名其妙发了通火,霍予晚又坐回原位。
见黎煦之不理自己,她抿着唇握住她的手腕晃了晃。
反正什么东西到了黎煦之手里就对她有莫大吸引力。
黎煦之心中失笑,把万花筒递给她。
可霍予晚偏不接,就着她的手凑过去看,快要挤到她怀里。
小脑袋在自己跟前晃悠,手腕也被温热掌心紧紧的握着。
黎煦之的呼吸不自觉放轻,目光又情不自禁的落在她的脸上。
心要是能听从脑袋的话,那就不是心了。
侧脸白皙精致,没什么血色的唇瓣抿的很紧,像是与谁置气一般。
大抵是与她吧。
黎煦之的眸光不自觉温柔。
“看久了头会晕的。”
眼见着霍予晚趴在上面半晌也不动弹,黎煦之动了动手腕,轻声开口。
眨了眨眼睛,霍予晚握着她的手腕缓缓移开。
她是有些头晕,又晕又疼。
“太师,我头好晕。”
她施施然靠在黎煦之怀里,抱着脑袋轻蹭,声音透着股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