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求求
被她居高临下的阴冷目光望着,霍予晚却半点不害怕,只下意识屏住呼吸,眼尾有些禁不住的泛红。
黎煦之盯着她看了许久,直至霍予晚的一颗心已经紧张而忐忑的七上八下,唯恐黎煦之也产生那样的误会,那她真是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更何况,她如今只有一张嘴,还不顶用。
就在霍予晚有些忍不住想缓缓起身时,黎煦之冷淡的声音终于入耳。
“你从北境而来?”
是疑问,又是肯定。
霍予晚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滞,又很快恢复。
她不知道自己承认之后,黎煦之会如何猜测下去。
可尽管如此,霍予晚还是轻轻点头。
面对着黎煦之,她的表达欲总是旺盛的。
怕自己的一个点头还不足以表示,霍予晚又认真做了同样的手势,一只手掌放平,另一只手则伸出两根手指在掌心来回摆动。
——是一路走回来的。
“嗤。”
站在她身后的黎明笙见状没忍住冷笑出声。
“北境乃苦寒之地,鲜有人烟,单凭两条腿,你走了多久?一年?”
她的声音讽刺,因为心中还在介怀着那凭空猜测的霍予晚身世。
微微抿唇,霍予晚迎着黎煦之幽深的眼眸,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月。
第一个月她是用狐貍原形赶路的,走了大半路程,也耗尽了身上的全部灵力。之后便纯靠双腿走路,一路风餐露宿,艰难入京。
“骗鬼呢。”
身后的黎明笙嘀咕了一句,她虽然没有去过北境,可她听母亲说过,从京城到北境,骑马赶路尚且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更别说只靠两条腿走了。
低头没说话,霍予晚望着地上那片属于黎煦之的黑袍衣摆有些出神。
黑色肃穆又庄重,并不是她记忆中黎煦之最为喜爱的颜色。
可昨日,今日,她所见到的黎煦之,俱是一袭黑衫在身。
唯一有所不同的,只是布料上的暗纹花样。
昨日那件是银色丝线勾勒的樱花瓣,今日这件,仅在下摆上勾出了浅浅的一段淡棕色枝条,没有叶子,更像枯木。
心尖难受的又涩又涨,她下意识膝行靠近,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片衣摆。
“放肆!”
她的动作被在场的两人都注意到,黎明笙皱眉便是开口呵斥。
甚至见霍予晚还准备伸手碰她母亲,更是恼的准备擡腿踹她,却被黎煦之擡手制止,只是在霍予晚即将触碰到她时,面色冷淡的平静转身。
“过来。”
在黎煦之迈步走到中堂的主位上坐下时,霍予晚听到了来自她的命令。
从地上起身,霍予晚低着头走到她跟前,腰背下意识直挺,而双手却背在了身后。
这是她以前的习惯性动作,当侍卫的时候养成的,每次被黎煦之叫到跟前呵斥时,总下意识的埋头,主动做出一副乖乖挨训的样子。
可殊不知,她简简单单的小动作,却总是能让黎煦之在不经意间失控。
掩在袖口的指尖紧握,她擡眸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刻意忽视她那张和亡妻过于相似的面容。
可身姿、气质、动作……
却又无一不在向黎煦之表明着,眼前之人的所有,都几乎和霍予晚如出一辙。
那双眼睛,清澈而柔软,精致漂亮的就如同一只灵狐。
那样的眼神,她分明只在霍予晚的眼中看到过。
可如今……
定定的望着她,黎煦之许久未曾开口,分明是她把霍予晚叫过来要问话,而如今,又是她自己陷入思绪中久久不能回神。
见母亲一直看着这人,黎明笙心中警铃大响,唯恐黎煦之被这个假替身给勾走了。
“母亲……”
她低声轻唤,微微挡在霍予晚跟前,遮住了黎煦之望着她出神的视线。
平静幽深的眼眸回转,黎煦之淡淡看她一眼。
“日后你跟在本宫身边,留作侍卫。”
“母亲……”
还不待霍予晚有所反应,黎明笙倒是率先大呼小叫起来。
她这会儿也不乱想私生女的事情了,而是真真切切把霍予晚当做一个即将取代她娘亲地位的狐貍精替身。
“不行,我不……”
她跺着脚想发脾气,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在黎煦之的一个眼神之下噤声。
“我让你去阁楼罚跪,忘了?”
“……哼!”
憋屈的红着眼睛,黎明笙走之前故意大力撞了一下霍予晚的肩膀,力气之大,硬生生差点把霍予晚撞摔倒。
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肩角,霍予晚没忍住在脸上露了笑出来。
既为可以和娘子亲近,又为女儿的维护和她那幼稚又好笑的小把戏。
“笑什么?”
收回注视着黎明笙离去的背影,黎煦之垂眸揉了揉酸涩的眉心,声音慵懒而随意的问道。
虽然发不出笑声,可霍予晚脸上的笑容实在过于明显。
闻言眨了眨眼睛,霍予晚揉揉脑袋没想好该怎么表达,只能用手拍了拍身上的侍卫服,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心做好一个贴身侍卫。
眉梢微挑,黎煦之看着她身上的那套衣服,良久之后,才淡淡的勾了下唇,看起来像是在笑,可冷淡的眼眸间却全无笑意。
“天生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