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8章三寸莲（十二）香兰
饭毕，扶桑陪着莹莹打了一会儿叶子牌，带着丫鬟往外走。
这丫鬟虽然是蒋府的家生子，因着扶桑出手大方，为人又和气，彼此渐渐熟络起来，闲暇之时也能聊上几句。
扶桑问道：“四姨娘一点儿辣都沾不得，她是南方人吗？”
丫鬟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她是哪里人。”
“不过，她以前是戏班子里的名角，专门唱花旦的，嫁给老爷之后，也没丢下这项本事。”
“奴婢猜测，她大约是因着这个，才不碰辛辣，不沾酒水。”
扶桑有些惊奇：“妥娘姐姐竟然会唱戏，我怎么从没听她唱过？”
丫鬟小声道：“夫人不爱听戏，骂四姨娘是勾栏做派。”
“自那以后，四姨娘就不敢在人前亮嗓子了，偶尔到前头的书房给老爷唱几声，或是……”
她将声音压得更低：“或是扮上行头，给老爷宴请的客人演个一两出，因着老爷喜欢，夫人只当不知道。”
扶桑听得一阵阵犯恶心。
蒋修平看起来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哄着自己的小妾抛头露面，以色事人，实在令人不齿。
一想到妥娘含羞忍泪，踮起小小的三寸金莲，在那些脑满肠肥的达官显贵面前唱念做打，她就生出同情之心。
扶桑举目打量四周，越看越觉得蒋府是个藏污纳垢的所在，荒唐到了极点，也冷漠到了极点。
董娇娇至今下落不明，刘氏大受刺激，日夜恸哭，可包括沈氏在内的所有主子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就连即将进门的单青玉，也只想着“独善其身”。
扶桑既不想回到冷冷清清的院子，又不想和沈氏打交道，便在丫鬟的陪同下逛了一会儿园子。
她靠近一个偏僻的院子，看到两个婆子坐在门口闲话，门上挂着一把大锁，正想上前，被丫鬟拦住。
丫鬟道：“姨娘，前头住的是七姨娘，她……她是个疯子，发作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咱们还是躲着点儿吧？”
扶桑想起莹莹说过的话，知道这个七姨娘就是去年的金莲娘子，因着坠马，脚上受了重伤，失去蒋修平的宠爱，这才变得疯疯癫癫。
她心里一动，问道：“照你这么说，她也有不疯的时候？”
丫鬟点头道：“听说，她经常傻呆呆地抱着自己的脚坐在床上，不哭也不闹，有人喂饭就吃，没人喂就饿着。”
“不过，她发疯时吓人得很，见谁咬谁，满嘴污言秽语，连老爷都敢骂。”
扶桑将丫鬟的话记在心上。
她觉得七姨娘坠马一事透着可疑，打算等到夜深人静时分，偷偷摸到院子里看一看。
这晚，谢承安早早回来。
他递给扶桑一个锦盒，道：“中秋将至，那一日又是蒋伯伯迎娶新人的日子，称得上双喜临门。”
“我给蒋伯伯和蒋伯母分别准备了一份礼物，除此之外，又买了一幅双面绣，你到时候只说这是你亲手绣的，送给新人做贺礼，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扶桑暗叹谢承安做事滴水不漏。
她打开锦盒，抚摸着薄如蝉翼的布料，见这一面绣的是百蝶穿花，另一面绣的是榴开百子，既好看，又不像那些鸳鸯戏水、凤穿牡丹的图样一样刺眼，不至于得罪沈氏和其他姨娘，先点头，后摇头。
扶桑道：“我不擅女红，哪里绣得出这么复杂的图样？这话也只能哄哄外人。”
谢承安笑道：“谁还能拆穿你不成？”
扶桑把双面绣收好，早早地洗漱更衣，做出一副准备就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