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骸骨…我明明看着…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江余眼泪再次涌了出来,语无伦次,“你有没有哪里疼?是不是……”
时降停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将伞完全倾向他那边。长久的沉默让江余的笑容逐渐凝固。
是幻觉吗?
是执念太深产生的幻影吗?
时降停是不是早就随着骸骨灰飞烟灭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用来测验。
时降停偏着头,脸颊渐渐泛起红痕,却低笑出声:“打我的手疼吗?这么疼…还觉得是假的?”
江余的指尖深深掐进时降停的脸颊,近乎粗暴地翻看他的眼皮,拉扯他的嘴角。那张俊美的面孔被揉捏成各种滑稽的形状,时降停却始终含笑纵容。
直到确认指腹下是真实的触感,江余才如释重负地松开手——骸骨焚毁并未伤他分毫!
可当视线撞上对方那副游刃有余的笑颜,江余胸口剧烈起伏,拼命告诫自已要冷静问话。
可去他妈的冷静!
“啪!”
又一记耳光甩过去,紧接着是泄愤般的踢打。
时降停不躲不闪,任由他在自已身上发泄了三分钟。最后江余精疲力竭地跌进他怀里,这才发现自已在雨中跪得四肢僵硬,牙齿都在打颤。
“我以为,”时降停将他往怀里带了带,“你会睡得更久些。”
“少废话!”江余揪住他的衣领,“告诉我,为什么要操控我的身体去焚骨?!”
时降停望向火焰中渐渐碳化的骸骨,火光在他眼底跳动:“阿余,鬼魂会被尸骨所在之处束缚。当初我困在黑木森林,就是因为骸骨埋在那里…”
“每次见你,都要拼着魂飞魄散硬闯出来。”
“并且,我不能离开黑木森林太远,必须经常回山里…你可以理解为我需要回山补充能量,这都是因为地缚灵的束缚。
"
“现在不同了,”火焰突然爆出一串火星,映亮他苍白的脸:“现在骸骨离山,束缚就转移到——”
指尖点上江余心口,“你身边。”
“你把我的骨头带在身边,我就只能……永远跟着你了。”时降停亲昵地与他鼻尖相碰。
江余恍然大悟。
难怪…那时降鬼师们闯入深山取骨时,时降停反常地没有阻拦。后来朝夕相处中,他对自已的骸骨更是近乎漠视——随意搁置,甚至撞散架好几次。
原来不是不在乎。
是太在乎了,以至于厌恶至极。
那具森白的骨架,是束缚他十年的枷锁。
每根骨头都像钉住蝴蝶的银针,将他永远禁锢在死亡的坐标上。
“不对…”江余突然攥紧时降停的手腕,“如果骸骨留在家里很安全,你也不需要离我太远,你明明可以——”
“阿余。”时降停轻笑一声,指尖抚过他被雨水打湿的眉骨,“蝴蝶要破茧,总得咬碎自已的茧房。”
“我既然要选择复活,开启新的人生,便不允许过往再束缚我。”
火焰在他们身后投下摇曳的影子。时降停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只是这次…我没有备用的茧了。”
江余呼吸一滞。
“什么意思?”
“意思是,”时降停将他的手按在自已心口,那里冰冷一片,“如果复活失败,连灰烬都不会剩下。”
他亲手掐断了后路,孤注一掷,不留余地。
雨忽然下得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