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普通人来讲，今天似乎又是一个平凡的早晨。
他们重复着和以前任何一天几乎没有区别地生活——上班，吵架，享受美食，过着属于自己的一天。
哥谭天气突然放晴，整座城市的阴霾似乎都被难得的阳光驱散。
而与之一桥之隔的大都会则一如既往的阳光灿烂，人们脸上笑得毫无阴霾。
即使是对哥谭和大都会的反派们来说，今天似乎和平时也没有任何不同。
对无尽家族的成员来说，也同样如此。
欲望有些无聊地坐在自己的领地思考人生，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却突然间又感到有些无聊了。一个个冲动在他心中产生，又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迅速洇灭。
有关霍普的一切计划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不太开心。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无聊，你说对吗？墨菲斯。”欲望嘟嘟囔囔地说道。
谁都想不到，欲望就这样大胆地将自己的兄弟囚禁在领地中。
欲望的领地十分空旷。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但却怪异的树立起一座巨大的雕像。雕像正是欲望本人。
欲望的化身简直可以用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来形容。他的眼睛像雾气又像海洋，能让寒冷的人感到温暖，让陷入爱情的人更加着迷。谁看见他的时候，都只能看见自己最爱的人的样子。
雕塑的胸口心脏的部位有一个空腔，欲望平时就住在自己的雕塑心脏的位置上。
他将墨菲斯囚禁在此地。
墨菲斯对欲望的抱怨沉默以对。他完全不想搭理欲望，毕竟他很了解自己这个兄弟或者说姐妹的性格。
欲望是瞬时的产物，只有一瞬间的激情和冲动能让他兴奋起来，但这种兴奋来得快，去得也快，需要有人一直捧场。
换句话说，这家伙是表演型人格。
有人搭理他，他会越来越兴奋。没有人理他，他才会感到无趣，然后自己走开。
但欲望对霍普的兴趣却十分持久。
“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欲望说道，“我把你关起来，所以霍普就出来找你。而我只是在蝙蝠侠和超人的身上留下一点属于无尽家族的气息，霍普就这样直接把他们当成了你。所以你不觉得伤心吗？墨菲斯。可爱的儿子居然连自己都认错了，哦，多么悲伤的故事！足以让命运将这个故事写进他那本书，一直流传下去。你猜他现在是不是正在看着我们？”
他的话题转得很快，一会儿再说霍普，一会儿又拐到无尽家族的成员身上，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墨菲斯显然对此习以为常，他只是冷着脸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欲望口中的命运是无尽家族成员当中的老大，他和总爱站在人生十字路口的命运三女神不同，命运是真正的全知全能。他手中那本《命运之书》能看到过去，未来所有宇宙不同的时间线，而他平时只会待在自己的领地当中，不断翻动手中那本书，做一个世界的旁观者。
“我猜他一定知道我做了什么，但他又不可能插手。你说他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开心吗？我即将帮无尽家族除掉多余的第8人。”欲望继续自言自语。
他想看见墨菲斯或惊讶或愤怒的表情。
只可惜他又失望了，无论他如何挑衅，墨菲斯就是不肯搭理他。
“为什么你总是不说话？”欲望撅起嘴，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妩媚异常。
随后他缓缓躺在地上，优雅又随性的身姿能吸引世间所有爱美之人为其疯狂。墨菲斯完全不受他影响，欲望在他眼中只是一个烦人精。
“无聊，无聊！”欲望靠近囚禁墨菲斯的魔法阵，双手在法阵边缘来回比划，“你都不肯听听我的计划吗？墨菲斯。你猜现在霍普在做什么？”
墨菲斯的眼皮动了一下，随即又按耐住了。
他确实很担心霍普。
但墨菲斯也很清楚，霍普的出生让他这些年逐渐变得衰弱。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逃出欲望制造的囚笼了。
就算担心，他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墨菲斯只准备坦然面对自己即将消亡的命运，而在他死后，宇宙的法则会自动挑选出新一任的睡魔，他希望这个人就是霍普，但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幸好，无尽家族的每一位成员都已经存活了无数岁月，见证的事情足够多的结果就是让他们对任何命运都能欣然接受。
即使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消亡的命运。
其实墨菲斯从来没有预料到霍普的出现，他和路西法的力量很显然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在这样的变化中，霍普出生了。
他一开始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陌生的孩子，但霍普却一直对他十分依赖。
他们相处了很久，霍普让他日复一日的生命有了些新的色彩。
墨菲斯从来都是将霍普当成自己真正的儿子来看待，无尽家族的成员谁也没想到，他们所有人当中看上去最冷酷无情的墨菲斯反倒也许是最温情的一个。
墨菲斯在这些年中变了很多。
“你猜猜霍普什么时候会死掉？”欲望问道，“今天还是明天？我希望是现在。”
墨菲斯冷冷地看了欲望一眼。
他这一点微小的反应却被欲望捕捉到了。
“天哪，墨菲斯，你可真是个好爸爸。”欲望捧着脸靠近墨菲斯，“我简直要被你感动了。不如这样，我来告诉你我接下来的计划，怎么样？”
不等墨菲斯点头，欲望就自顾自的又说了下去：“我猜你肯定记得罗德里克·伯吉斯这家伙，百年前他就囚禁过你，利用你的力量发展自己的教会，还躲过了死亡。那70年的囚禁岁月，想必对你来讲很不好过。让我想想，我记得你最后赐予他永恒的沉眠，然后就饶恕了他的罪过。要我说，这简直仁慈得不像话。所以我再次唤醒了他，让他重新来到世间，这样你就可以再对他进行一次复仇了！这多有趣，我想你肯定会开心的！”
欲望仿佛看见了墨菲斯铺天盖地的魔力，他认识的睡魔是强大到足以统治宇宙万物的存在，而不是现在这个被囚禁在魔法阵中的小可怜。
“你只是为了有趣而已，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墨菲斯嗤笑了一声，“百年前你利用梦境漩涡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看样子你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你生气了？哦，真糟糕。为什么你们总是无法理解我呢？”欲望看着墨菲斯冷漠的眼神反而笑了起来，“你说的也没错，我只是想让这件事变得更有趣一些而已。我本来在期待霍普的出生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惊喜，可是我错了。他好像并不是法则运行的产物，也不应该是无尽家族的成员。他就像一个奇怪错误，一个该死的误会，一个精美包装的空礼物盒——打开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令人大失所望。”
欲望说着说着却突然笑了起来，随后越笑越大声，整个领地都回荡着他疯狂的笑。
“霍普有他自己的命运，不需要你插手。”墨菲斯没有理会欲望癫狂的笑声，他继续闭上眼睛，有些冷淡地说，“他将会承担比我们更重要的责任，而你早晚有一天会毁了自己。”
“我不相信。”欲望直接否认了墨菲斯的说法，“我们才是法则的产物，霍普不过是个一戳就破的幻觉，他甚至无法理解法则的含义。你只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墨菲斯。这些年履行自己的职责，让你很累了，对吗？你不想再继续了，所以你放任霍普存在。你在期待什么？期待他继承你的位置，行使你的职责？”
“不。”墨菲斯说道，“我从不抗拒自己的职责。反倒是你，你在否认自己的本质。你羡慕霍普是永恒的希望，痛恨自己无法长久的想法和兴趣。所以你在期待霍普的出现能够毁掉某些禁锢你的法则。而我只会告诉你，这是痴心妄想。”
“你懂什么？！”墨菲斯的话似乎激怒了欲望，又或者说，他确实看透了欲望的内心。
欲望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总是做些危险的事试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他又痛恨自己这个特点，试图否认自己幼稚而疯狂的本性。
欲望曾经去死亡之地骚扰过属于死亡的灵魂，差点将死亡之地变成废墟，他甚至诱惑死亡放弃属于自己的职责，结果让整个宇宙乱了套。
他还曾试图偷看过只能由命运翻看的《命运之书》，甚至打算在上面留下痕迹。
就连他的孪生姐妹绝望都被他利用过。
混乱，无序，这是欲望期待出现的场景，就如同他本人一样。
他在期待霍普的出生打破无尽家族的命运，打破整个宇宙既定的法则。
只可惜，他认为霍普没有做到这一点。
“你只会高高在上地坐在你的梦境国度中，就算被囚禁了70年，都无法让你清醒过来。”欲望愤怒地说道，“现在看来，你似乎更喜欢人类，你也变得越来越像个人类了。为什么不拒绝你的职责，真正成为一个人类呢？”
“你伤害自己的兄弟姐妹，必将迎来相应的后果。”墨菲斯没有回答欲望诱导性的问题，他只是最后又警告了欲望一次。
随后，无论欲望在说什么，墨菲斯都不再说话。
他知道，无论他如何劝说，欲望都听不进去。
“你知道的，墨菲斯。我可没有对他动手。动手的是罗德里克·伯吉斯，他用的甚至是你的红宝石！而我只是旁观罢了。我怎么会触碰禁忌呢？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我的责任。”
他只是‘不小心’唤醒了罗德里克·伯吉斯而已，然后顺便让这个贪婪的家伙杀死霍普就能够让他成为神明。
这么多年过去了，罗德里克·伯吉斯试图主宰世界，成为新神的想法从来没变过，一点长进都没有。
于是，罗德里克·伯吉斯‘碰巧’从他那里骗到了睡魔的红宝石，又‘碰巧’从来自地狱的恶魔那里获得了一个神奇的法阵。
然后罗德里克·伯吉斯利用红宝石试探霍普，又利用法阵毁掉霍普周围的一切。因为他深信，只要霍普自己都不相信希望的存在，他就会走向灭亡。
而霍普巨大的力量将成为他的养分，帮助他成为新一任神明。
后面的一切都与欲望无关，他只是不着痕迹地诱导，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欲望最喜欢的方式，他想要看着霍普一点点崩溃。
然而就在这时，欲望和墨菲斯同时瞪大双眼。
属于无尽家族的力量让他们同时为之胆寒。
“不——”
欲望眨眼间消失在原地，而墨菲斯也从囚禁自己的魔法阵中站起身，头一次试图用自己所剩无几的力量冲破这间囚禁他的牢笼。
是霍普！
墨菲斯愤怒地看向欲望离开的方向。
霍普！他的儿子！
大都会和哥谭的清晨依旧宁静，在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席卷了整个宇宙。
在匆匆赶来人类世界的欲望眼中，整个世界的一切都化为奇怪的光斑和彩带，人们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空白，整个世界从嘈杂变成寂静。
随后，一切都像倒带一样迅速后退。
路上的行人一步一步往回走，太阳向东方落下，月亮又自东方升起，墙上的钟表一圈一圈逆着走。
泛黄的落叶从地上浮起来，又慢慢变绿，它们重新长在树梢上。最后，这些叶子慢慢变小，变得更加嫩绿，变成嫩芽，变成芽苞。
白天和黑夜交替浮现，速度越来越快，随后又化成虚无。
在这股奇怪的力量面前，欲望发现自己毫无反抗之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守在法阵前的罗德里克·伯吉斯带着那个奇怪的法阵一点点消失在他眼前。
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墨菲斯冲撞法阵的力量越来越强，而他明显感觉到禁锢自己的法阵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他愤怒而心痛地看着地上的魔法阵一点点消失，从最后一道笔迹开始，魔法阵慢慢退回到最初的模样。
随后，所有笔迹都消失无踪，就连欲望的领地都仿佛年轻了几分。
墨菲斯再次感受到了体内庞大的力量。
梦境之国也被一双无形的手慢慢恢复原状。恢宏的城堡重新伫立在世界中央，枯死的树木焕发生机，倒塌的桥梁完好无损，低空掠过飞鸟，梦境国度重新焕发生机。
卢西恩和嘎嘎也出现在城堡中，他们震惊地看着彼此。
正坐在阿尔弗雷德车中准备去上幼儿园的彼得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向照顾了他许久的蝙蝠侠和阿尔弗雷德道了一声‘再见’。
在阿尔弗雷德慌乱的眼神中，彼得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从今天起，哥谭的民众或许要再过很久的时间才能重新看见蜘蛛侠。
混乱的秩序被恢复原状，被扰乱的宇宙再次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