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少:“?”
你什么鸡!你还会鸭叫!
“再叫一声。”他不禁凑近了些。
话音才落,樵夫背着一捆柴回来。夜黑,风凉,柴火取暖,也能防兽。
“夜里鸡叫,会死人。”
樵夫的语气丝毫没有波动,好像只是在说今晚浅吃条烤鱼。
龙三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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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
来人足尖点过静默河面,斩破夜色而出。风都是凌厉的,皎洁弯月寒如冰霜。
是徐阿蛮。
斗笠不再,一张平淡的面容,平淡到唯有双目锐利似剑锋。
她走路一高一低,能轻易看出跛脚。但她看起来又有万丈高。
“徐姑娘。”于是龙三少站起身,侧开身,擡手比了个请的姿势:“您这边走。”
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微笑,添补了一句:“夜黑,注意脚下。”
然而,徐阿蛮停住了。她擦手,撩袍,席地而坐,一气呵成。
“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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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三少没有真正杀过人。
他举着那把镶着玉珠的剑,努力回想自己应该先助跳,还是应该先刺劈。
想不出来,直接冲了上去。
这是一个混战的夜。
徐阿蛮一人,对阵神机阁近一百人。
神机阁,擅暗门,暗器数不胜数。更据说阁中秘法能使人刀枪不入,进可攻退可守,宗门实力排得上前五。
龙三少只在说书人的嘴里听到,以及在刚买不久的书籍里看到。
所以他有点紧张。
他喊:“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不认识她!不认识!”
对面当然不听,杀了过来。
然后他便又喊:“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他拿针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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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这针,是从鞭子上下来的。
龙三少凭借着那些年在张老头那里学的轻功,以及自己琢磨乱七八糟的功法,竟然也躲闪得十分巧合。
他一边躲,还一边东看西瞧:“到底有没有人管管!”
踏树而落的徐阿蛮旋身,长臂一伸,快如闪电般挑了长鞭。眉眼沉得极为淡漠。
她分明,连剑都未拔。
“滚开!”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龙三少几乎晃见她眼底折返的厉光。
“牛啊徐姐!”
他滚落在地,撕心裂肺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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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阿蛮!”
神机阁领头人半张脸隐在夜色下,他怒气冲天,质问道:“我神机阁的东西,岂是你想拿便拿的!”
徐阿蛮孤身一人立在高石上,夜风鼓动她的衣角。
“神机阁的东西?”
徐阿蛮冷眼启唇,讥讽道:“真是罔顾仁义道德的畜生,这话也说得出口。”
领头人更加被激怒,怒喝一声:“休要胡说八道!”
“论心性邪魔,谁人比得过欺师灭祖的你!当年你护着十方州,究竟为了什么,谁人不知!”
顿了顿,他猛地仰天大笑。
“鬼见愁若是知道你盗上神机阁,闭眼了也不得安生!”
鬼见愁?
龙三少赶快竖起来耳朵。
樵夫扛着斧头,在他身侧道:“徐姑娘要拔剑了。”
龙三少便又是一愣。
“真的是剑?”
夜风微凉,龙三少目光刹那间落在了那把脱离剑鞘,形状怪异且残缺的剑上。
或许它真的没办法称为一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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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的剑,最简单的,往往是最难驾驭的。”
“无穷即是无法。”
那一日,沈雾指着坊内的剑架对龙三少道:“我这里,极少卖出那样的剑。”
“那有最复杂的剑么?”
龙三少实在好奇。
“有。”
沈雾轻笑一声:“鬼见愁的剑。”
龙三少没听清,继续问:“什么愁?”
沈雾瞥他一眼,“鬼见愁原是神机阁弟子,据说为人阴鸷狠辣,在宗门时便对同门师兄弟大打出手。”
“后被赶出神机阁,自己打造了一把机关剑,自此名声大噪。”
“只可惜鬼见愁杀孽太重,那把剑下,亡魂数千。”
说到这里时,沈雾挑了挑眉:“看一眼,你的头都会掉。”
真的吗我不信。
龙三少哈哈大笑:“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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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望着这把剑,龙三少罕见地皱了眉头。
“所以说,鬼见愁的机关剑,杀了许多人,可徐阿蛮又用它,救了许多人。”
樵夫没有回答。
他自顾自续道:“徐姑娘最恨旁人提她师傅。”
龙三少鬼使神差去看徐阿蛮。
她当真是极好看的姑娘。
好看到龙三少初见她时,没发现她跛了一条腿。
现下她立在石上,自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然后,微微偏头,牵唇笑了。
她擡臂,剑在手。
“我师傅的名讳,也是你们这群杂碎能提的?”
说不上来,那一刻龙三少脑子里闪过太多东西。
很久以后回想起,他才同人说,“徐阿蛮杀人是会眨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