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布庄给顾期年送男宠那日,三皇子正在顾府,顾期年一向优雅端正,见了那些男宠却丝毫不见气恼,三皇子常年混迹风月场所,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
只怕顾期年是被那位心上人伤得极深,想要借着替身排解忧思罢了。
他看向唐知衡和楚颐,调侃一般道:“你们有所不知,当初顾期年初入军营,没过三月便连连战功,京中本就不少人想与顾家搭上关系,如此一来更是一窝蜂凑了上去,只是他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谁都不曾给过好脸,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后来阿暄生辰时他说的那番话,才知道他喜欢的竟是一个男子……
“不过他喜欢的那位公子肯定比不过当初阿颐身边的陆公子,”他刻意做出一脸不屑的样子笑道,“顾期年就算再喜欢那人,只怕以那人的身份,连顾府的门都无法进去。”
“我看未必。”楚颐淡淡道。
午间的风愈加大了一些,裹挟着细微的冰粒不时刮在脸颊,带着微微痛意,楚颐擡眼看了看天色,对三皇子道:“马上要下雪了,阿旭不必再送,快回去吧。”
三皇子愣了愣,一时也忘了再继续说下去,点了点头道:“那好,等宫宴时咱们再聊。”
等三皇子离开,唐知衡才拢了拢被风吹得凌乱的外氅,笑吟吟道:“三皇子每每爱拿顾期年调侃,看来很想博你开心了。”
他朝远处的殿门处勾了勾头,道:“怎么还不出来?”
话音才落,一道身着黑衣锦袍的身影匆匆走了过来。
顾期年面容沉静,周身满是生人勿进的寒意,擡眼看到站在风中的二人,出了昭阳殿就大步朝他们走来。
“怎么站在风口处?”顾期年问。
楚颐静静站着,衣角袖摆在风中不停翻飞,细微的冰粒将乌黑发丝沾染了层朦胧水雾,连长长的眼睫都带着分剔透。
他目光落在顾期年脸上,淡淡道:“怎么那么慢?”
顾期年垂眸笑了笑,上前拉住他的手道:“你知道皇后今日叫我来为着什么,哪能那么轻易放过我?一心拖延时间想让我与朝华公主见一面,我都烦死了。”
他轻飘飘扫了眼一旁的唐知衡,轻声道:“两三日不见,我好想你。”
楚颐冰冷的指尖被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几乎能感受到他炙热的情意,无奈笑道:“再过一个多时辰,大家就会陆续会进宫,不如你随我和阿衡一起去向姑母请安,等晚上宫宴结束,我送你回顾府。”
他没有提“贵妃娘娘”,而是说的“姑母”,一副要带他去见家人的模样,顾期年原本因被迫“相亲”升起的不满也消散不少,乖乖点头道:“好。”
*
宫宴设在金阳殿,三人在荣贵妃宫中坐了两个时辰才迟迟前去。
皇上身体不好,自入席后就气喘不止,几乎无法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宫宴开始没多久就受不住累回宫休息去了,二皇子作为长子,代为主持宴席。
自回京后,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此行衡州,楚家和顾家两位少主一同随行,朝中上下早已各种猜测,酒水上了两道,便有官员率先忍不住执起酒杯敬起酒来。
那些奉承多是夸赞衡州一行贪墨案和水患赈灾,顾期年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酒水一杯杯下肚,几乎来者不拒。
直到宫宴结束,撑着额头靠在席位前,几乎醉得不省人事。
楚颐自顾自坐在席间喝着茶,等众人陆续离开,才起身走到他身旁推了推他的胳膊:“真的醉了?”
顾期年擡起头看向他,乌亮的眸子上像是蒙了一层朦胧薄雾,连笑意都带着几分迷离。
他看了眼楚颐身后的唐知衡,点头道:“是了,当年我醒来时,就是看到阿眠站在我面前,问我为何一人睡在此处……”
说着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站起身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就丢下我去了别处,阿眠你说他们是不是就是嫉妒我,不喜欢我?”
“他们喜不喜欢重要吗?”楚颐道。
顾期年点点头,上前两步张臂就将他抱住,撒娇般道:“没错,我只在意你是不是喜欢我,不是说送我回去吗?现在就走好不好?”
金阳殿内官员虽已散了,可候在一旁听令的侍女却仍有不少,楚颐无奈与身后的唐知衡对视一眼,哄小孩般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顾期年身量比楚颐高了一些,加上又醉着,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才勉强将他搀扶出门。
宫外高高的朱红城墙下,零星停着几辆马车,宫门前除了巡逻的金吾卫,还有一些未来得及离开的官员,见了他们皆远远拱了拱手。
江植和仇云见三人出来,连忙跳下车迎上前。
仇云打量着顾期年的样子,低声道:“我家少主这两日被将军不断逼迫,好在他心性坚韧,又懂得防备……世子是要回府了吗?”
楚颐擡眸看了他一眼,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顾期年难得醉酒,到了顾府还不等于羊入虎口?
顾将军连催情散都敢用在自己儿子身上,若再加上醉酒,指不定再闹出什么事来。
楚颐看了眼陆续离开的官员,道:“晚些去回了你家将军,就说你家少主席间醉得厉害,我和阿衡不忍心丢下他,今晚就先暂住国公府。”
仇云眼睛一亮,立刻道:“那属下立刻去回了将军。”
等仇云离开,楚颐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与唐知衡一起将顾期年搀扶上了马车,回了国公府。
顾期年原本住过的院子早已打扫干净,楚颐令人将他安置好后,侍女已将提前备好的醒酒汤端了过来,又忙着去备热水洗澡。
直到屋内没了人,楚颐才靠在床边问:“装够了没,还不醒?”
床上的人紧闭双眼,没有一丝反应。
楚颐笑了笑,起身欲离开,一只修长的手臂很快自身后勾住他的腰,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不准走,今日那么多人看见世子将我带上马车,你要为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