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问我叫你来有何事？小子，我倒要问问你，现下你的仇人——那姓孙的王八就在这堡中，你要何时才动手取他们项上人头！”
金风萧瑟，自这空旷又寂静的院中一过，只吹得一颗老柳飒飒作响，孤独而单调的声音，听得人心中无端凄冷。
‘仇人’二字，似触动了顾渊的痛处，他猛地擡头，想说什么，但牙关一咬，又没说出。
静了半晌，挤出一句：“此处不成。”
“嘿——”
冯秋生一挺身从椅子上翻下，怪眼圆睁，围着顾渊踱步打转，瞧着他：
“此处不成？此处怎么就不成……孬种，莫非你怕了楚玉楼？你怕你杀完人走不出楚家堡？”
顾渊仿佛听不见他的嘲讽，依旧不语，像是突然变成了哑巴。
冯秋生忽然脚步一停，将眼一眯，声音忽然放轻，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疑惑：
“难不成，是为了那姓温的小子？”
他站在地上，仿佛一头会说话的猫头鹰，身子不动，只有头拧着，凝视顾渊。
“难不成……因为是他带你进堡，你怕现在杀人，连累了他？”
顾渊依旧不语，可他的气息几不可查地，乱了一瞬。
冯秋生不错珠地看着他，眼睛逐渐瞪大，仿佛看见了什么西洋景，片刻，蓦地爆发出一阵大笑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打跌，一下下跺着脚，声如夜枭号叫，眼角都迸溅出泪花来。
他伸出手点指那黑衣青年：“一个…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就因为人家愿意跟你走近点，你还真觉得自己有机会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人家是什么人——那是三合上人的宝贝徒弟，楚玉楼的眼珠子！无相门早放出话来，那温书青就是下一任无相门门主！”
“你他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谁也杀不了你，因为你命硬，可是谁和你走近了，都要倒霉！”
这世上并非只有刀剑才能杀伤人，有一种存在，其伤人的威力要远胜于兵刃——且杀人不见血。
顾渊在想什么呢？
他也全没有表现出来，面对这些比刀还伤人的话语，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受着，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承受这种攻击。
只是他身上显露的气息，已经从一个鲜活的人，变得像是一块被风化的岩石。
也许人变成了石头，就感觉不到疼了。
可是他的心是不是也像石头一样硬？
也或者在坚硬的外表下，这青年内里其实已被侵蚀得千疮百孔。
他为什么不反驳，是不是也觉得，冯秋生说的没错呢……
冯秋生终于笑够了，但还不准备放过顾渊，冷哼一声，接着又道：“我看那姓温的外表磊落，实际上和你走近也是别有用心，不过是利用你来为他做事而已，也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掏心掏肺，说起来你也是不长记性，莫非已忘了当年你那几个‘结义大哥’是怎么利用你的？你为何就是不明白，除了我，没有人站在你这边，他们都是利用你，利用你！”
顾渊忽然擡头，那眼神冰冷而幽深，冯秋深打了个磕巴，话忽然说不下去了。
“你说完了吗。”
这青年的语气那么平静，仿佛全无触动。
冯秋生看他这样，却忽然觉得一股污名怒火涌上心头，冷声喝道：“没完！若不是我这些年一直暗中助你，替你解决了那些大麻烦，你以为你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跟老子瞪眼吗？”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日的名声。”
顾渊开口，嗓音冷冷淡淡，说出的话却像一把火钳捅向了冯秋生的肋叉子。
“你什么意思？！”
冯秋生窜了三窜，蹦了三蹦，像是要发火，但反而显得色厉内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