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处逢生
几名衙差应声行礼而去。
“等等!”梁若水道,“张大人您确定冷大人是凶手,也得讲证据吧?冷大人为何半路逃跑而没去衙门,说不定是有隐情,也说不定是他去追那黑披风凶手了啊!”
张大人一声嗤笑,“那他为何不喊一声,和众人一起去追呢?”
梁若水和郝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张大人又道:“这武学院两起案发前后,除了去追寻黑披风凶手的褚飞影及沈风林外,无人外出。所以,这黑色披风的凶手,根本就在武学院内!”
“而适才搜寻不仅是搜人,还搜了那黑色的披风。整个武学院内,都找不到那黑色披风,而在此期间,外出离开过武学院的也只有冷思冰一人,所以只有他才有机会处理掉那黑色的披风。”
闻言,梁若水和郝特目露绝望之色,他们明白冷思冰这次恐怕是摊上大事了。他们祈祷冷思冰能赶快回来,将一切解释清楚。
温如月坐在远处石凳上,将适才张大人的话语都听进了耳朵里,她秀眉紧拧,若有所思。
不多时,她趁着梁若水和郝特同张大人解释之时,悄悄飞身跃上了墙头,离开了武学院……
冷思冰一路纵马疾驰,最终在青山村东南角的一处荒庙前停下,他打开手上的字条,确认位置,顿时眼底的焦心之色更浓了。
那字条上赫然写着:“立刻到青山村东南角的荒庙来,不准带别人,否则将温如月是本该处死弟子之事公之于众。”
看到这里,他不由得又紧了紧拳头,将纸条攥得褶皱。
这荒庙前杂草丛生,不知是多久没有人来过了,四下更是一片沉寂,唯有微弱的虫鸣声拂过耳畔。
他定睛在荒庙的大门上,目光四扫,确认无人后,方才撩起衣摆,翻身下马,走进了荒庙的大门。
然而这院中也并没有人,只有破败的房屋,以及遍地的碎石瓦砾。
他小心前行着,正准备去正殿看看,但就在迈上台阶的一刹那,身后忽而传来了一阵破风声。
猝然回头,可却为时已晚,他只感右上臂传来一阵灭顶般的剧痛,是一支短箭深深地刺进了他的手臂中。他手臂瞬间力气全无,手中的清风剑也陡然坠落在了地上。
他剑眉紧蹙,忙拾起清风剑,一个翻滚起身,忍着剧痛绕去了正殿的侧墙边。他回头看了一眼,见还没有人追来,便紧捂着伤臂,迅速跑去了院墙边,翻身而出。
血色氤出了他的锦袍,滴落在杂草丛中,他顿了一瞬,眼中的黑瞳微动,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妙计。
一群蒙面黑衣人持着刀剑,朝着荒庙的正殿而去,那打头之人手握一柄弓弩,轻轻一挥手,指挥着这些人顺着血迹滴落的方向一直追寻到了院墙边。
他们个个身手矫捷,先后飞身翻过院墙,又沿着血迹一路搜寻,最终消失在了茫茫的林海之中。
院墙边的草丛动了动,冷思冰悄悄探出头来,见那群蒙面黑衣人走远了,方才松了口气。
原来,适才那些引导黑衣人追去林子里的血迹,是他故意做的手脚。
他忍着痛从草丛里钻出来,已是一副狼狈的状貌,凌乱的墨发上挂着些枯草,额上更是生着细密的冷汗,若非是锦衣玉带,还叫人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流浪者。
可他已经无暇顾及,只顾紧捂着尚在淌血的手臂,沿着小径,一路狂奔。
脚下跌跌撞撞,时不时地被林子里的枯枝碎石绊上一下,他眼前一片恍惚,可令他更在意的,是那支冷箭上留下来的字条,他不知就这般逃走,那群蒙面黑衣人会不会将温如月的身份公之于众。
只是,他别无选择,因那群黑衣人恐怕就是在山崖上袭击他们,想要取他性命之人,若是适才他没能逃走,恐怕此时早已葬身在那荒庙之中了。
林间一片阴暗沉寂,繁茂的枝叶将日头遮蔽得严严实实,不见天日,微风拂过,吹得枝叶飒飒作响,生了些可怖之感。
冷思冰片刻不敢停留,一直沿着林子的小路,朝着武学院的方向而去,渐渐地体力支撑不住了,才放缓了脚步。
他想着一定要回到武学院,保护好温如月,定不能让她被牵连,遭受迫害。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他,直到跑回到了武学院的大门前。
终于,他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就要进武学院的大门了,但却见几名捕快朝着大门走了过来。
他正奇怪,这些捕快为何还返回了武学院,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听见一声大喊:“在那边!”
冷思冰瞪圆了眸子,见那群捕快持着利刃,目露凶光朝他追来,他忽而心头一颤,瞬间明白了,恐怕是他一逃走,就被当成了凶手。
他一边逃跑,一边心道这县尉张大人真是昏庸!
艳阳高挂,一缕清风拂过,却吹得他心底一凉。
他无处可去,亦不知温如月现在的状况,不知她的记忆有没有恢复,不知那些黑衣人会不会公开她的身份。
他满心焦虑,体力也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了,便寻了一处隐蔽的树后,坐下来休息。
突然,他感觉右臂上一股暖流,定睛一看,已是一大片血红。
他一时不知所措,感觉这伤势若是再不处理,可能便要晕倒在这树林里了。可他还未想出什么好的法子,便已觉眼前一黑,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他大口艰难地喘着气,额上的冷汗顺着面颊滚滚而落,他感觉浑身乏力,脑中亦是一片空白。一抹惧色从他的瞳底掠过,他深知自己恐怕已经撑不下去了。
绝望之时,他感觉冥冥之中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靠近他,微弱的视野里好像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他不知怎地,见到她的这一瞬好像心底的一切焦虑都被抹去了,悬着的心也莫名地松懈了下来。
“谁?是谁?”他默念着,只是还没能看清,便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那红衣女子走到他的身前,正是温如月,她因听闻冷思冰是凶手,一时难以接受,便独自一人跑去了那处遇袭的山崖前去寻找记忆,却没想到却遇上了冷思冰。
见冷思冰伤势略重,且村子里都是搜寻他的捕快,她考虑了一瞬,然后用脚胡乱地在地上蹭了蹭,抹去了附近的血迹。
她将冷思冰拖拽到林子里的一处巨石后,藏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解下了他的衣袍,又将他的衣摆扯下,撕成布条,在他的伤处缠绕了起来……
一个女子的喘气声在冷思冰的耳边萦绕,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平躺在一辆木板车上,而温如月正费力地拉着那木板车,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走去。
冷思冰心底一痛,淡声道:“真的是你……”
闻声,温如月回过头来,一双明眸里略带着些怜悯,“你醒了?”
那声音还是这般温柔而熟悉,冷思冰不知不觉地弯起了唇角。
温如月的瞳底闪过一道茫然,“你笑什么?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
冷思冰高兴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仿佛身上的伤一瞬间都痊愈了,而这两日因褚飞影在他心里留下的阴霾,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不过他明白,温如月这幅神态和说话的语气,定是还没有恢复记忆,但他能见到温如月,更是被温如月所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冷思冰微微一顿,道:“你哪儿搞来的这平板车?”
闻言,温如月的脸色骤然一沉,淡定地回道:“拿你身上的玉佩跟人换的。”
冷思冰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惊得瞪大了眸子,“你…你知道我那玉佩能值多钱?!”
温如月淡定道,“哦,不止换了这板车,”她说着又拿起放在板车前端的一只水囊和一包胡饼,“还有这些,够你吃喝上几天的了。”
冷思冰一怔,“就这些?”
温如月道:“哦,还有你身下的毯子。”
闻言,冷思冰不禁阖上眸子一叹,全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气她蠢笨,但又觉她有些贴心,也对,这人命关天的时刻,哪儿还能顾及这么多。
温如月将冷思冰拉去了山洞里,又将他拖下车子,将毛毯垫在他身下,为他整理好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