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温故将他一把抱起,带起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眉头微皱,声音却很温润:“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景容顺势拢上去,环住温故的脖颈,然后将脸埋在肩上,身体伴着些微颤抖。
微妙的亲近让温故侧了侧头,他微愣片刻,转身将景容放在床上,可景容就那么揽着他,又一次,怎么都不撒手。
温故没办法,只能顺势坐在床边,他沉默半晌,擡起手,覆在景容后脑,触摸到柔软的头发,然后轻轻抚了一下。
不怪景容是这反应。
当初在后山把景容捡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景容身上好几个几乎要命的深长伤口,没死掉已经是一种奇迹了,所以就不能奢求活下来的景容对景辞没有阴影。
他沉默地等待着,等待着景容慢慢缓过来。而这些事情,只能靠景容自己,他知道他帮不上忙,于是他又抚摸了一下。
许久之后,怀中的微颤停止,环在脖颈的力道渐渐松了些,他这才得以扯下景容的手。
屋子里一片狼藉,饭菜的味道从隔间传过来,闻着不大舒服,弟子来清理扫洒过好几遍,温故还是不太满意,于是将门窗全都打开通风。
此时已经入冬,每一丝空气都是冷意,景容对寒冷的感知不明显,他穿得有些单薄,没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怎样冰冷的环境里。直到看到温故终于受不了冷风,揉着额头又把窗户关上,景容才后知后觉地缩成一团。
分开了太久,温故都不对他嘘寒问暖了。
他缩在原地好一会,见温故完全没有看他一眼的意思,撇了撇嘴,自己挪到床边去翻衣柜去了。
直到这时,温故才走了过来:“找衣服吗?我帮你。”
温故说话时总是很温和,像带着无止尽的耐心,手上的动作也很自若,他悠然抽出一件带着金色暗纹的白色衣袍,还没抽到一半,就听景容道:“我不穿这件。”
又来了,这莫名其妙的小脾气。
温故顿了顿,继续把衣袍抽出来,不仅没另外找,还把衣柜给关上了,直接把衣袍放在景容手边,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刚才景辞在的时候,那副乖巧的可怜样,怎么就不能多持续一会。
景容身上那点刺,扎在温故身上就跟扎进棉花里一样,没有任何作用。温故也没看他多久,景容就乖乖把衣袍给披上了。
此情此景下,虽然不合时宜,但温故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你让那些守卫不让我出去的,是吗?”
景容愣了一下,心里从茫然渐渐变成心虚,欲言又止:“我……我只是……我……”
所以还真没冤枉他。温故无语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我……”景容一脸痛苦,想找借口又找不到,最后只得支支吾吾地道:“我之前想安排人找借口把你从后山接过来,但是又怕你不来,就随口说把你带进别院里后就不让你出去,可是……可是谁知道我一回来就被关进禁闭室了嘛,后来还昏迷了,他们只知道一进这道门就不能让你出去,哪知道别的。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解释得有点没条理,委屈却是真的,解释完了又讨好般说道:“我这就收回命令,以后让他们对你惟命是从……”
说着还开始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木盒子递给他,道:“这个给你用,这是少主印,以后谁都不敢拦你,这样总行吧?”
就当赔礼道歉。
少主印是什么东西?那是代表少主行事的信物。
愿意拿出少主印,说明是把他当亲信了。
温故被景容想要他当亲信的决心震惊了。也被景容的单纯程度震惊了。
可这亲信,温故真不想当。他把木盒子无奈推回去:“不必。”
景容擡头望他:“这东西很用的!拿着它,可以在景家来去自如,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真的很有用的!”
虽然温故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景容说了这么一通之后,他的确有点动摇了。因为景容说拿着它可以来去自如。
究竟能“来去自如”到哪种程度有待商榷,他只关心一件事:“可以随意离开景家吗?”
话音刚落,就见景容猛得把木盒子给收了回去,然后眼睁睁看着景容给木盒子落了锁。在此之前,这个木盒子根本没有被锁起来。
后知后觉的温故:“?”
在反应过来后,他悔不当初,悔得脑仁都疼了,还不争气地挣扎了一下:“你不是说要给我吗?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景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用的,我骗你的,那东西一点用没有,你还是别要了。”
温故:“……”
把少主印夸上天要送出去的人是他,还没送出去就锁起来的人也是他。
这个景容,出尔反尔,不可理喻,无法无天。
而偏偏温故还不能奈他如何。
不过还好景容讲了点信用,不让他出少主别院这道命令确实是收回去了,命令一收,他生怕景容又出尔反尔,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别院,不给景容一点反悔的机会。
他也讲不清楚为什么这么想走。
只觉得好像再不躲开,就会被拉入深渊。
可已经被盯上的猎物,不管躲不躲开,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自愿和被迫的区别而已。
温故照常回他的破落小院住,一走进小院,就见房门微微开着。
他清楚记得,离开前,他有把门好好关上的。
显然,盯上他的,似乎不止一个。
推门的动作微顿,他擡了擡眼,还是推开了门。
破落小院只是外面看上去破落,屋子里头其实倒还看得过去,一桌,一凳,一床,一柜,说句大道至简也不为过,又因为十分整洁,所以看上去很舒服。
房间里,有一人躺在床上,双手压在头下,视线轻飘飘地瞥过来,看清来人是谁之后,说道:“回来了?”
说话的人是巫苏。
温故的双手还在门上,闻言微微一愣,然后继续将门推开,巫苏抽出一只手,随意摆了摆:“随便坐。”